冰霧裹挾著青銅碎屑簌簌墜落,陸墨淵被菌絲托住的剎那,左腕黥面紋已蔓延至手肘。
周墨羽十指在星盤上急旋,菌絲驟然收束成蠶繭,硬生生截斷墨色紋路。
"這九連環"陸墨淵隔著菌繭望向正在消散的朱雀殘影,喉間泛起金屬腥甜。
初代鉅子的信物本該隨禽滑釐葬入雲夢澤,此刻卻在神秘人手中化作殺人利器。
"當家的!"項墨雷的流星錘轟然砸碎冰層,三枚淬毒袖箭擦著他後頸釘入冰面。
那失了右耳的遊俠頭領啐出帶血的唾沫,公輸家齒輪刺青在胸口泛著幽光:"墨家鉅子令早被我們融了鑄劍,裝什麼大尾巴狼!"
雪地上突然綻開七朵冰蓮。
新趕到的繆墨雨甩動鮫綃披帛,凍住試圖包抄的遊俠雙腿。
湯墨峰拽著董墨星躍上冰蓮,機關算盤噼啪作響:"磁石陣還有三刻就要重啟!"
陸墨淵撕下染血的袖口,黥面紋在菌絲壓制下詭異地扭動。
他忽然注意到冰霧中的朱雀磷粉並非隨機飄散,而是沿著某種卦象軌跡沉降——正與周墨羽星盤上血色"危"字重疊。
"不是敵人。"他按住要衝出去的項墨雷,染血的青銅尺指向東南巽位,"他們在佈陣隔絕公輸家的窺天鏡。"
彷彿回應他的判斷,冰霧中傳來金鐵相擊的清響。
儺麵人踩著凍成冰雕的遊俠頭顱現身,九連環懸在指尖叮咚作響:"墨辯三年魁首,果然比傳聞機敏些。"
"初代鉅子的'非命'環不該沾血。"陸墨淵踏碎腳邊冰蓮,菌絲順著裂痕悄然纏上對方皮靴。
當九連環第三環突然迸出火星時,他話鋒陡轉:"但若用來釣出公輸家藏在墨門的'非攻'叛徒,倒算物盡其用。"
儺麵人指節微僵,青銅面具下溢位輕笑。
他忽然甩出九連環套住陸墨淵的黥面紋手臂,冰霧裡霎時浮起三百六十枚懸浮銅錢:"墨者既看出這是請君入甕的局,可敢賭上墨辯之名說服我?"
菌絲繭內的溫度驟降,周墨羽的星盤發出龜甲開裂般的脆響。
陸墨淵卻勾起染血的嘴角,任由九連環在手臂勒出血痕:"閣下用墨家絕學'天志明鬼'困住我們,不正是等著看墨辯如何解這死局?"
他突然翻轉青銅尺敲擊冰面,被凍住的金屬風暴竟發出編鐘般的轟鳴。
儺麵人面具下的呼吸陡然急促——那些懸浮的銅錢正隨著音律變換方位,漸漸拼出"兼愛"二字。
"好個聲律辯術!"儺麵人振袖捲回九連環,冰霧隨著他的動作翻湧成旋渦,"但墨家分崩兩百年,你拿什麼保證合作後不會背後捅刀?"
"就憑這個。"陸墨淵突然扯開衣襟,黥面紋竟在菌絲壓制下顯出水波紋路,"公輸家用磁液種下的追蹤印,與閣下朱雀磷粉裡的雲夢澤冰晶同源——他們早把新墨者當成了煉製機關人的活鼎爐。"
冰霧突然劇烈震盪,儺麵人身後浮現出六個同樣戴面具的身影。
董墨星趁機丟擲磁石算籌,星軌與銅錢陣轟然相撞,炸開的冰晶裡浮現出磁石陣全貌。
"戌時三刻!"湯墨峰的機關算盤爆出火花,"陣眼要移位了!"
陸墨淵抹去嘴角血跡,青銅尺突然插進自己和儺麵人之間的冰面:"墨家可以交出三成磁晶,條件是你們朱雀衛幫我們演場戲——讓公輸家以為新墨者全軍覆沒。"
"當家的!"項墨雷急得要去奪磁石陣圖,卻被繆墨雨的鮫綃纏住腰身。
周墨羽的菌絲悄無聲息滲入冰層,星盤上血色卦象正緩緩變成"同人"。
儺麵人突然捏碎第九枚銅環,冰霧中響起震耳欲聾的朱雀啼鳴:"若再加兩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