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齒輪在陸墨淵腳下發出瀕臨崩解的哀鳴。
三輛燃燒的戰車碾過磁軌碎石,車頂血色旋渦將沿途的磁懸陣殘片盡數吞噬。
他攥著周墨羽畫出的殘缺卦象躍上城垛,遠處二十八宿光點已攀至半山腰。
"連弩車轉向東南!"陸墨淵揮動墨色令旗,看著最後一臺弩機被血色旋渦吸得偏離軌道。
革新派連夜改造的赤銅弩箭本該穿透戰車鐵甲,此刻卻像無頭蒼蠅般扎進山岩——蜀商給的磁石分佈圖果然做了手腳。
葛墨水拖著冒煙的磁軌控制器衝上城樓:"陰陽魚在吞噬墨家機關的能量!"她衣襟上沾著赤瓔粉灼燒的藍斑,三天前與陸墨淵爭執時摔碎的銅尺還別在腰間。
當血色旋渦距離主門不足百丈,眾人終於看清每輛戰車後方都拖著十條玄鐵鎖鏈——正是墨家上個月被盜的守城機關。
"放懸空閘!"諸墨田的吼聲帶著破音。
這個頑固的老墨者此刻正用身體壓住失控的齒輪組,三天前他還堅決反對拆除舊式防禦機關。
隨著絞盤轉動,三十根刻著墨家符文的青銅柱從天而降,卻在接觸旋渦瞬間熔成鐵水。
陸墨淵突然抓住周墨羽來不及包紮的傷手。
血珠滴在卦象缺失的震位,城牆裂縫滲出的藍光突然暴增十倍——赤瓔粉預警的從來不是強酸,而是對磁極逆轉的本能排斥。
他望向山腳正在重新集結的聯軍,那些混雜著楚軍玄鳥旗與巴蜀蛇紋的戰車,車轅竟全朝著不同方位。
"泗水盟約的裂痕比赤瓔礦脈還深。"陸墨淵扯下染血的額帶綁在旗杆,革新墨辯訓練出的直覺在腦內拼合碎片:蜀商故意錯標的磁石點、楚軍戰車反常的銅鏽厚度、還有巴人弩手始終未現身的磷火箭。
當血色旋渦距城門僅剩三十丈,他突然對著山坳厲喝:"蜀中的鹽井還在冒沼氣嗎?
楚懷王答應給巴人的雲夢澤水道,交割文書蓋的可是作廢的舊璽!"聲浪撞在磁化巖壁上形成詭異回聲,山腰處三面蛇紋旗應聲偏移。
燃燒的戰車驟然減速。
最左側那輛巴人戰車的馭手突然扯掉楚軍徽章,十根玄鐵鎖鏈在山石上擦出刺目火花。
葛墨水趁機將磁軌控制器捅進城牆裂縫,借赤瓔粉的強磁把右側戰車掀翻。
司馬墨商帶人從密道鑽出,用最後半桶猛火油點燃了失控的鎖鏈。
"坎位缺口!"周墨羽將震顫的墨玉算籌按在陸墨淵掌心。
革新派重製的二十八宿圖在血光中浮動,她沾血的手指正點在危宿與室宿之間——那裡本該是空無一物的懸崖,此刻卻浮現出蜀錦特有的靛藍紋路。
陸墨淵甩出改良後的探鉤。
精鋼爪扣住懸崖瞬間,蟄伏多時的機關鵲群呼嘯而出,尾羽灑落的赤瓔粉在蜀錦上燒出焦痕。
藏在巖縫中的三百蜀軍弩手狼狽逃竄,他們揹著的沼氣竹筒被磁火引燃,反倒燒著了楚軍後陣的糧車。
血色旋渦在混亂中劇烈抖動。
夏侯墨風不知何時爬上了磁懸陣殘架,帶血的磁石鏈纏住最後一輛戰車。
當陰陽魚因能量過載炸裂時,這個能言善辯的墨者竟模仿著蜀地口音大喊:"楚人要在雲夢澤沉船滅口!"
山腳下爆發出巴蜀土語的咒罵。
五輛戰車調頭衝向楚軍本陣,二十八宿光點瞬間熄滅七處。
諸墨田趁機啟動備用的青銅閘門,老邁的臂膀爆發出驚人力量,將改良後的卡榫精準砸進三天前還堅決反對的凹槽。
當最後一縷血色被晨光吞沒,陸墨淵倚著佈滿裂痕的城牆緩緩坐下。
他望著仍在冒煙的蜀錦殘片,忽然低笑出聲——那靛藍染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