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盞孔明燈墜入墨池時,青磚地面突然震顫起來。
陸墨淵抓住周墨羽的手腕疾退三步,方才站立處的地磚竟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銀汞在縫隙裡凝成猙獰的獸首。
"戌時三刻,正殿議事。"他反手扣住腰間墨玉令,青銅令紋烙進掌心時,整個墨術學院的簷角銅鈴同時作響。
青銅燈樹在正殿投下參差陰影,十二方席位上已坐滿墨者。
常墨田將半截硃砂紙人釘在星圖沙盤邊緣,染血的蓍草突然在沙盤上立成筆直的線:"汞脈走勢與二十八宿暗合,對方在借地氣佈陣。"
"咸陽商會拒絕提供硝石。"屈墨風重重擱下茶盞,瓷片在案几裂成陰陽魚圖案,"沈掌櫃說"他喉結滾動兩下,"說墨家惹了不該惹的東西。"
殿外忽有馬蹄聲撕裂夜色,裹著狐裘的鹽幫當家雷五爺撞開殿門。
他腰間彎刀還在往下滴銀汞,嗓音卻虛得發顫:"城外三十里亂葬崗,那些無頭屍全在往學院方向爬!"
爭執在符墨水摔碎第三個茶盞時達到頂峰。
綢緞商代表縮在圈椅裡抹汗:"不是我們不願守城,可那些東西連黑狗血都鎮不住"他袖中滑出半枚龜甲,裂紋竟與地磚上的銀汞紋路完全一致。
陸墨淵突然起身按住星圖沙盤,指尖順著銀河紋路劃開血痕。
染血的沙粒懸浮成咸陽微縮地貌,他沾著銀汞在沙盤上勾勒出三條水脈:"三日後亥時,渭水倒灌咸陽。"
滿室驟然寂靜,連雷五爺的彎刀落地聲都清晰可聞。
"三十年前鄭國渠改道,墨家在水眼埋下的鎮物。"陸墨淵將染血的帕子扔進沙盤,銀汞突然沸騰著聚向帕子,"對方想用百萬生靈煉陣,諸君以為能獨善其身?"
綢緞商顫抖著扯斷三串銅錢,突然將錢幣拍在星圖上:"城西十七家布莊,全聽墨家調遣!"
更漏指向寅時,周墨羽倚著觀星臺青銅柱輕笑。
她髮間木簪不知何時變成赤金步搖,說話時眼尾染著詭異的青:"師兄真要救這些螻蟻?"
陸墨淵突然攥住她手腕按在星圖,二十八宿的光斑爬上她脖頸:"師妹可記得天志篇第三章?"
"兼愛"周墨羽瞳孔忽明忽暗,指尖刺破他掌心,"非攻"鮮血滴在青銅柱的饕餮紋上,那些獸目突然轉動起來。
觀星臺下的喧鬧聲隱約傳來,墨者們正將機關弩架上門樓。
陸墨淵忽然將周墨羽拽進懷中,下頜抵著她泛起青紋的額角:"你說過要與我共守明鬼之約。"
懷裡的身體劇烈顫抖,周墨羽染著丹蔻的指甲深深掐進他後背,卻在鮮血滲出的瞬間鬆開。
她眼底清明如流星劃過,突然扯下赤金步搖擲向虛空:"東南巽位"
卯時的梆子敲到第三聲時,屈墨風正帶人將最後一座連弩車推上門樓。
青銅齒輪咬合聲裡,他瞥見陸墨淵獨自站在朱雀簷角,大氅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常師弟帶人去啟地宮機關,符師妹的安魂香已籠罩東市。"屈墨風將虎符狀的機關鑰拋過去,"還剩玄武水閘"
話音未落,西南角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
二十八個墨家少年同時舉起銅鏡,月光在鏡面折射成網,照出屋脊上三個渾身淌著銀汞的黑影。
陸墨淵旋身甩出大氅,九枚青銅矩從內襯飛出。
這些測量天地的聖器撞在星輝裡,竟發出編鐘般的轟鳴。
他踏著青銅矩躍向黑影,袖中墨線在夜空繃出北斗紋路——
而百里外的驪山地宮深處,四象印璽中的白虎玉雕,突然睜開了猩紅的眼睛。
青銅弩機絞絃聲淹沒在暴雨般的箭矢呼嘯中,屈墨風單手按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