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淬火池泛起細密波紋,陸墨淵的銀針在日晷儀上劃出幽藍弧光。
他忽然屈指叩響晷面,三聲清越之音穿透庭院的嘈雜。
正用硃砂推算的莫商猛然抬頭,發現青銅日晷的投影正指向西廂房簷角——那裡本該垂著報時的銅鈴,此刻卻繫著半截斷裂的墨繩。
"墨繩結是戌時換崗的標記。"周墨羽的裙裾掠過青磚,腰間的墨規銅板發出蜂鳴。
她指尖撫過斷口處的焦痕,"這是用火浣布燒斷的。"
陸墨淵按住腰間墨矩,玄色深衣上的暗金紋路在暮色裡若隱若現。
兩人追著斷裂的墨繩痕跡來到演武場,卻見三個年輕墨者正躲在機關木鳶的陰影裡打盹。
其中一人懷裡還抱著半卷《非命》篇,竹簡上沾著新鮮墨跡。
"這是鄔師姐新編的守則。"周墨羽拾起竹簡,素手拂過其中一行,"'夜值者需持《非命》以正心志',可這墨跡"她忽然將竹簡浸入淬火池,水面立即泛起詭異的靛藍色泡沫。
陸墨淵瞳孔驟縮。
池水映出他冷峻的側臉,指尖銀針突然射向東南角的觀星臺。
機關轉動的轟鳴聲裡,一道黑影從簷角翻落,腰間的銅製墨規在月光下泛著青芒——正是葉墨田的親隨墨塵。
"《經說》有載,墨家子弟當同甘共苦。"陸墨淵的聲音裹挾著夜風,墨色大氅在身後獵獵作響。
他舉起被藥水篡改的竹簡,"可有人用石膽水偽造守則,誘使同門懈怠。"
墨塵踉蹌著後退,袖中滑落半截青銅鑰匙。
莫商忽然踏前一步,量天尺在地面劃出火星:"三個月前修繕墨庫,此人負責清點'非攻匣'時,鑰匙齒痕與鎖芯磨損不符。"
"那日我在暗渠發現被替換的機簧零件。"鄔墨蘭抱著一摞染青竹簡走來,溫柔嗓音裡帶著少見的冷意,"零件上的銅綠,與這把鑰匙的鏽跡同屬渭水砂礦。"
墨塵突然暴起,袖中射出三枚帶毒的青銅蒺藜。
陸墨淵揮動墨矩凌空畫圓,金鐵交鳴聲中,暗器盡數釘入他身後的"尚同"碑。
碑文突然泛起紅光,顯現出密密麻麻的墨家密文。
"上個月墨庫失竊的《備城門》殘卷。"周墨羽的青玉耳墜泛起漣漪,她指尖拂過發光的碑文,"原來是用魚膠拓印後,再用藥水消去了痕跡。"
墨塵的面具轟然碎裂,露出佈滿刺青的臉。
他嘶吼著撲向淬火池,卻被蒲墨風的量天尺鎖住咽喉。
池水突然沸騰,浮起二十三個刻著名字的陶俑——正是今夜當值的所有墨者。
"這些俑人今晨還在墨窯。"黎墨水顫抖著指向俑底印記,"只有掌窯弟子才能接觸未燒製的陶坯"
"而掌窯弟子三日前向你借閱過《魯問》篇。"莫商翻開手中賬冊,硃砂批註刺痛眾人眼睛,"借書簽上的墨漬,與偽造守則的藥水同源。"
陸墨淵的銀針突然指向觀星臺。
機關門轟隆開啟的剎那,周墨羽的墨規銅板激射而出,將企圖啟動暗弩的墨塵釘在"兼愛"碑前。
鮮血順著碑文溝壑流淌,竟在"天志"二字處凝結成詭異的符咒。
"是南疆的傀戲咒。"周墨羽突然貼近陸墨淵耳畔,溫熱的呼吸染紅了他的耳廓。
她指尖劃過符咒,"需要至陽之血才能破除"
話未說完,陸墨淵已咬破指尖按在碑文上。
鮮血與符咒相觸的瞬間,周墨羽突然將他推向淬火池。
兩人墜入沸騰池水的剎那,池底機關轉動,竟現出一條密道。
陸墨淵反手摟住周墨羽的纖腰,在激流中撞開暗門。
密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