簧,急得快要哭出來。
"當年師父教我們辨音律機關,是在暴雨天。"鄔墨蘭忽然甩出麻繩纏住姑娘手腕,繩頭綴著的青銅鈴鐺叮噹作響,"聽這聲——宮商角徵羽,對應的不就是弩機五道卡榫?"
姑娘愣怔片刻,突然抹掉眼淚:"我想起來了!
第五道榫頭要斜著敲進去!"她抄起木槌的架勢讓周圍人鬨笑,有人不小心碰翻了顏料罐,靛青染透三卷《大取》篇。
正午豔陽最毒時,陸墨淵立在觀星臺上調整日晷儀。
他望著西牆角越來越清晰的金烏剪影,指腹摩挲著袖中那縷斷髮。
青銅儀軌轉動發出的嘎吱聲裡,忽然混進葉墨田沙啞的冷笑:"好一個'同甘共苦',赤目金烏都睜眼了,有些人還在扮聖人。"
晷針投影正指向"節葬"二字。
訓練場東側,周墨羽的機關雀正銜著麥穗掠過十二架耕犁,在她身後,二十三個墨者不約而同地調整了腰間銅板方向。
青銅日晷的陰影堪堪觸到"尚賢"刻度,葉墨田面具上的赤目金烏忽然折射出一道詭譎紅光。
他倚著褪色的朱漆廊柱,指尖在青銅面具邊緣劃出刺耳聲響:"當年鉅子鑄金烏令時,可沒說要把墨規刻成枷鎖。"
,!
正在組裝水碓的墨者們動作同時凝滯,簷角銅鈴無風自顫。
陸墨淵袖中的斷髮突然纏上晷針,在石盤表面拖出蛛網般的細痕。
他屈指輕彈機關盒,十二枚銀針凌空拼成"天志"古篆:"葉師兄的九連環鎖,解得開墨守成規的死結麼?"
"死結?"葉墨田突然扯下面具,露出左頰那道貫穿墨家刺青的傷疤。
晨光在他指節處的老繭上跳躍,那是常年操控破城錐留下的印記:"去年冬日破匈奴冰陣,可沒人唸叨什麼'非攻'!"他猛地把面具扣在廊柱,赤目金烏的瞳孔正對著西院尚未拆除的宮城雲梯。
鄔墨蘭的玉蟬銀簪突然發出清越鳴響。
她將染青的《大取》篇浸入銅盆,靛色墨跡遇水化作展翅玄鳥:"葉師兄可記得這傷疤的來歷?"水面倒映出十年前雪夜——十四歲的葉墨田用身體擋住射向孩童的流矢,青銅箭鏃刮出的血痕在月光下泛著藍光。
"當時你說"周墨羽的機關雀忽然俯衝下來,銜走陸墨淵袖口沾著的硃砂粉。
她指尖輕點雀喙,朱粉在青石板上暈開血色卦象:"'墨者筋骨當為蒼生折'。"
葉墨田的喉結劇烈滾動,面具下的陰影籠罩住卦象中"節用"二字。
他轉身時,玄色披風掃翻莫墨商的算籌箱,三百六十根竹籤在塵土中拼出殘缺的"明鬼"陣圖。
廊下傳來黎墨水慌張的腳步聲,她懷裡的五石散瓷瓶映著日頭,在牆面投下流金般的光斑。
陸墨淵忽然踏碎滿地光影。
他袖中飛出的墨線纏住雲梯絞盤,機括轉動聲驚起簷角白鴿。
當七十斤重的青銅弩機被墨線吊到葉墨田面前時,眾人看見弩身刻著的"兼愛"二字正抵著那道陳年箭痕。
"此弩射程三百步,卻要二十人操控。"陸墨淵指尖拂過淬毒的箭槽,毒液在陽光下蒸騰起紫霧,"若改成連發機關,三人便可守城。"紫霧突然凝成當年匈奴屠城的慘象,霧中傳來孩童啼哭。
葉墨田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抬手欲扯斷墨線,卻見霧中幻象突變——改良後的弩機架在長城烽燧,旋轉箭匣將暴雨般的箭矢潑向關外鐵騎。
當幻象裡倖存的婦孺捧著粟米跪拜時,他指間的老繭已深深陷進掌心。
"墨守成規的弩機守不住哭牆。"陸墨淵突然割斷墨線,青銅弩轟然落地,驚散滿地紫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