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匣裂開的瞬間,陸墨淵袖中矩子令泛起青芒。
霧氣中浮現的驪山地宮輪廓突然扭曲,化作墨色蝴蝶撲向匣面"非攻"二字。
周墨羽的簪針突然刺破指尖,血珠落在古籍封面上竟綻開墨梅暗紋。
"是墨門夫妻的血契。"她聲音發顫,指尖撫過書頁間並蒂蓮圖案。
陸墨淵握住她滲血的手指,兩人血液在青銅燈盞映照下竟在竹簡表面凝成"兼愛"篆文。
胥墨雨突然指著穹頂:"快看星圖!"
七宿方位正與眾人站位重合,連墨星捧著的犀角佩碎片突然懸浮半空。
當最後塊金餅放入習墨風背囊時,青銅地面忽然浮現公輸班的水運星圖,他摸到個冰涼物件——半枚刻著"鉅子"的青銅環正在吸收星輝。
習墨風的手指在最後一塊金餅縫隙裡觸到異樣凸起,常年探路磨出的厚繭竟被那物劃出道白痕。
他捻著暗青色的半截青銅環轉了三圈,指腹突然觸到機關榫卯特有的錯位感,"這紋路像是墨斗的咬合槽……"
話音未落,陸墨淵掌心的矩子令突然發出蜂鳴。
青銅環表面"鉅子"二字在星輝中溶解重組,化作墨翟親書的"天志"銘文。
周墨羽的簪針無風自動,在她髮間振出清越顫音,髮梢垂落的血珠竟在青磚上繪出與古籍相同的並蒂蓮紋。
"別動!"胥墨雨按住習墨風要縮回的手,犀角佩碎片在她掌心折射出七色光暈,"你們看環孔裡的星砂,這分明是《墨經》裡記載的'璇璣鎖'。"
陸墨淵突然握住青銅環。
地宮四壁的青銅燈盞同時爆出三尺青焰,他看見自己倒影在火焰中化作身著葛衣的古人,掌心正按著墨斗校準城牆角度。
無數機關圖譜如星河流轉,最後定格在驪山深處九重地宮的水運儀象臺。
"這不是器物。"他的聲音帶著金石相擊的錚鳴,袖中抖落的機關木鳶竟在空中解體重組,化作微縮的攻城雲梯,"是墨家三百年匠魂。"
和墨雷的重劍"鏘"地插進青磚,劍柄饕餮紋映著他灼灼雙目:"當年師父說墨守難傳,今日這劍願作守器之鞘。"他指尖撫過劍身暗槽,那裡正映出青銅環上的"非攻"二字。
連墨星捧著犀角佩靠近燈盞,柔和光暈漫過眾人衣襟:"你們聽,青銅在唱歌。"確實有極細微的機括運轉聲,像春蠶食桑又似夜雨叩窗,卓墨峰突然用劍鞘敲擊牆面,七十二聲迴響竟與《墨子·備城門》的段落嚴絲合縫。
"墨辯四要,兼愛當先。"周墨羽的簪針不知何時刺破兩人指尖,交融的血珠在青銅環表面凝成陰陽魚,"當年相里氏之墨分傳三派,今日這魚眼裡該映著我們的模樣。"
陸墨淵忽然將青銅環按向自己胸口。
墨梅暗紋從古籍蔓延到他衣襟,地宮穹頂的二十八宿竟開始順時針輪轉,他看見楚地深山的機關木牛在耕地,燕北要塞的連弩車在裝填,最後是咸陽城外墨者們用朱雀燈傳遞的烽火訊號。
"傳承不在器物。"他轉身時眼中似有星河傾瀉,掌心懸浮的青銅環已化作墨翟令箭的模樣,"在每次榫卯咬合的震顫裡,在每道機關情書的筆畫間。"
眾人兵器同時發出共鳴。
胥墨雨將犀角佩碎片嵌入青銅燈臺,地面水運星圖突然活過來般流淌,習墨風背囊裡的金餅自動排列成"節用"二字。
當卓墨峰用劍尖挑起最後一塊青磚,磚縫裡滲出的墨色竟自動書寫著《大取》篇文。
"該走了。"周墨羽突然握緊陸墨淵的手,她髮間簪針正在預警般高頻顫動。
青銅環在他們交握的掌心裡變得滾燙,古籍上的墨梅暗紋突然收攏成花苞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