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風捲著焦土氣息撲面而來時,周墨羽腕間的青銅鈴鐺突然發出蜂鳴。
陸墨淵劍鞘上的玉墜應聲裂開最後一道紋路,潁川郡的地形圖在日光下清晰映出燃燒的烽火臺位置。
"是墨家傳訊機關。"符墨田摘下斗笠,露出被硝煙燻黑的護額,"這些坍塌的瞭望塔裡藏著改良過的銅雀傳音管。"
他們踩著滿地折斷的青銅箭鏃走進城門,周墨羽的繡鞋突然陷進某種黏膩的液體。
尚未凝固的血泊裡漂浮著半片墨色旌旗,殘破的"非攻"二字正被幾隻瘦骨嶙峋的野狗撕扯。
她下意識攥緊陸墨淵的衣袖,發現對方束髮的鴛鴦扣不知何時纏上了自己的小指。
"別看。"陸墨淵用劍鞘挑起那面殘旗,沾著血跡的"兼愛"銘文忽然滲出淡金色流光。
當光芒掃過城牆廢墟時,十幾個蜷縮在陰影裡的災民驚叫著捂住眼睛——他們襤褸的衣衫下露出泛著青紫的潰爛面板。
穆墨水立即卸下機關背囊:"是腐氣入髓!
快把天志帳撐起來!"她甩出的墨斗線在空中交織成網,精準套住三丈外那口冒著熱氣的大鐵鍋。
正在煮樹皮的婦人們嚇得打翻陶罐,符墨田已經帶著五名墨者用榫卯機關柱支起臨時醫棚。
"每戶按丁口領竹籌。"穆墨水將算盤珠子撥得噼啪響,額角細汗在青銅規儀上凝成水珠,"三口之家領兩合粟米,獨居老者"
"憑什麼老子只能拿半勺!"滿臉膿瘡的壯漢踹翻量鬥,沾著泥漿的指甲幾乎戳到穆墨水鼻尖,"你們墨者不是最講公平?"他身後十幾個青壯突然同時掀起衣襬,露出腰間隱約的短刃輪廓。
陸墨淵的劍鞘突然重重磕在青銅量器上,清越的震鳴聲讓騷動的人群瞬間安靜。"這位兄弟說得對。"他解下佩劍橫在案頭,劍脊的兼愛銘文映出壯漢扭曲的臉,"不如用墨家的公平秤——想要多少糧食,就拿等重的腐毒膿血來換。"
醫棚陷入死寂時,周墨羽正將最後半袋止血散遞給農墨商。
這個總愛在蓑衣裡藏暗器的同門此刻臉色發青:"東南角窩棚藏著三個沒染病的,卻在教孩童唱《黍離》,調子踩著墨家節葬令的鼓點。"
他話音未落,城門外忽然傳來鐘磬合鳴。
九輛朱輪華轂的馬車碾過滿地箭矢,車轅上懸掛的玄鳥符牌與墨規令撞出刺目火花。
鞠墨風按住腰間躁動的量天尺,發現拉車的白馬瞳孔裡泛著不正常的赤紅。
"是齊地陰陽家的救荒隊。"陸墨淵用劍尖挑起車轍印裡的紫色晶砂,"他們在糧袋夾層藏了熒惑石。"
周墨羽腕間鈴鐺突然瘋狂旋轉,她順著共鳴望向城牆缺口——半截青銅鼎耳正插在焦土中,饕餮紋裡滲出暗紅液體。
當她想觸碰鼎身上新刻的"徵"字時,陸墨淵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鴛鴦扣要纏住了。"他低聲提醒,指尖拂過她腕間被鈴鐺勒出的紅痕。
這個動作讓兩人同時想起冰窟裡交織的草繩,周墨羽耳尖泛紅地抽回手,卻撞進對方映著火光與星圖的眼眸。
符墨田的喝令打破了微妙氣氛:"第三隊去加固西側水渠!
用公輸班圖譜第七式榫接!"他手中的令旗劃破暮色,二十八個墨者同時丟擲機關鳶。
木鳶銜著的螢石燈照亮夜空時,眾人腰間的墨規令突然開始發燙。
"戌時三刻。"農墨商嚼碎最後一片甘草,"該去會會唱反調的了。"
穆墨水突然按住他的刀柄:"留活口,我要查他們領口燻的紫雲香從哪來的。"她說話時仍盯著劇烈晃動的算盤,三枚算珠突然彈射出去,精準打落災民堆裡某個正要揚起的匕首。
當陸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