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些意外。卿塵見終究驚動了他們有些懊惱,但心裡也下意識鬆了口氣,若非如此今晚還有得折騰。隔著幕簾依稀見夜天湛站在樓欄前,藍衣如水,俊面不波,徐徐對衛騫說道:“還不快走,今後離這兒遠些,我不想在四面樓再遇上你。”
衛騫心中壓著的火氣陡然上衝,猛將身子一直便欲發作,不妨正見夜天凌負手緩步自小蘭亭出來,對夜天漓問道:“十二弟,什麼事?”峻冷身影出現在樓前的時候,他目光淡淡往這邊掃來,衛騫心中似被驚電掠中,渾身凜然,尚有的三分酒意被徹底嚇醒,衣襟一振單膝跪行了個軍禮:“四……四爺。”
夜天凌眼中無情無緒,在他身前停了停,整個前堂忽然寂然無聲,彷彿斑斕繽紛褪盡了顏色,一襲清白,冰冷靜陳。
“免了。”終於聽他說了兩個字,眾人竟都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衛騫起身垂手而立,額前隱有微汗。便是伊歌城最張狂的仕族子弟也知道,在凌王眼底若造次生事,那是自討苦吃,尤其自身還在其職轄管束之中,心中不由上下忐忑。
夜天凌似對眼前究竟發生何事並無十分興趣,只道了句:“明日兵部裡,別讓我再見你一身酒氣。”說罷對夜天湛他們道:“沒事便進去吧。”
夜天湛目光似是無意的在樓下帶過,唇角逸出如玉淺笑,先行轉身入了小蘭亭。夜天凌隨後舉步,突然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卿塵正挑起幕紗悄眼向上望去,他銳利的目光立時如有所覺,意外對視中眸底驀然震動。卿塵在那轉瞬而逝的驚訝中對他眨了眨眼,笑著抽身溜走,只留下紫綃長紗飄飄搖搖,燈盞明照。
一劍光寒十四州
微香飄動,蘭珞步履輕輕,手捧湯盞呈至案上。夜天凌正品了口茶,眼角餘光看見一折信箋落在身邊,“四爺請!”蘭玘輕聲說了句,垂首退下。
他不動聲色的將箋紙取在手中,展開看去,上面寫著行清雋的行書:秋宵風淡,月色清好,不知四哥和十一宴後是否有興致躍馬橋上一遊?
他無聲無息的掠了下嘴角,十一坐在近旁,此時扭頭見他若有所思,低聲問道:“四哥?”
他反手掩下信箋,抬眸道:“時辰不早了,明日還得早朝,咱們也別耽擱太晚。”
那邊夜天湛笑道:“四哥說的是,你們剛回來一路辛苦,偏緊接著都還有不少事務,今晚當早些歇息。”
幾人出了小蘭亭,夜天凌對十一看了一眼,十一和他素來默契,笑說道:“我和四哥騎馬走,一路散散酒氣。”
夜天漓道:“那四哥陪十一哥,我送五哥他們乘船回府。”
待夜天漓他們上了船,十一問道:“四哥,什麼事?”夜天凌將那信箋交給他,他看了看道:“這是……”
“剛才出去時,好像在四面樓見到了卿塵,不過只打了個照面她又穿著男裝,也不十分確切。”夜天凌放眼往楚堰江上看去,夜已深沉,江中游船比來時少了好多,點點燈火三三兩兩遊弋遠去。
“卿塵!”十一驚訝道:“我們在漠北四處找她,她怎會在天都?莫不是看錯了吧。”
夜天凌似乎微微笑了笑,說道:“現在看這字跡,應該不會錯,這個‘有’字的寫法,是我教她的,還有小蘭亭裡那幅字有幾處用筆也一樣。”
十一熟悉夜天凌的字,此時仔細一看,箋上“有”字乃是反筆連書,除了夜天凌外少有人會如此走筆,他笑道:“難道真是她?走,咱們去看看!”
兩人並騎往躍馬橋而去,衛長征等幾名近衛靜隨其後。躍馬橋位於上九坊中部,橫跨楚堰江中樂定渠,以白石造砌,長逾十丈,寬可容六車並行,遠望去如一匹白練長臥江水,夜色下闊無一人,與氣勢平穩中靜謐無聲。
金鉤細月,清亮一刃,遙遙襯著暗青色的天幕格外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