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坦然任她服侍,並未有絲毫不適,身上有種清貴的氣度,彷彿自然便該如此。
只喝了半碗粥,他便搖頭不想再喝,卿塵也沒有勉強,問道:“有沒有別的不舒服?”
“沒有。”他說出不帶波瀾的回答,明明精神不濟,目光卻還是可以一直看到人的眼底心底。
“嗯。”卿塵也不再說話,屋子裡一下子很靜,一旦靜下來便沒有人打破這樣的氣氛,她覺得和他在一起語言似乎都是多餘的,待再喝了藥,不多會兒他便昏昏沉沉睡過去。
窗外月色如水,透過細竹窗欞明明暗暗灑入些花影,十一也趴在桌上睡著了,卿塵卻一點兒倦意都沒有。
空曠的夜裡只有她醒著,這樣安靜的站這裡,迷茫,甚至些許的恐懼趁著黑夜悄然滋生,纏的她心中緊澀。
她毫無目的的在銅鏡前坐下,拿起梳子理順著垂肩長髮,鏡子中淡淡映出人的影子,異常陌生,恍惚仍舊沉夢未散。
她抬起頭來,漠然看向窗外,月華如練,寒照長夜,清輝落影悄然覆上心底,帶著無盡的幽涼深黯。
一種難言的滋味湧上心頭,她很想把十一喊起來和自己說說話,免得獨自胡思亂想,可是回頭看他趴在桌子上睡得那樣沉,又不忍心叫醒他,反而找了件東西給他搭在肩頭。
即便喚醒十一又能說些什麼呢?或許這真的就只是個夢,一轉便醒過來了,從來便荒唐。
床上的人一直睡的不很安穩,她放輕腳步走過去,伸手覆上他的額頭。他沒有如前幾次般睜開眼睛,只是微微蹙了下眉,渾身入手滾燙,究竟還是燒起來了。
她緊著眉心站在床邊,隱覺擔憂,便去院中打了盆清水過來。夏日井水透骨的涼,卻正好合用,用布巾蘸溼敷在他額上,稍後便再換下,反覆的保持清涼。
手邊沒有熟知的一些藥物,只能用此法降溫,聊勝於無。她想起十一找到的那壇酒,便去倒來一些,很小心的替他擦拭身子,再將浸涼了的布巾墊在他頸後和腋下,希望能見成效。
自小隻被別人照顧著,從沒有做過這樣照顧病人的事情,一時還有點兒手忙腳亂。
當挽起他的衣袖時,有什麼沿他手腕滑下,卿塵藉著燭光看去,是一串黑色佛珠樣的東西。她立刻認得那是串極其純正的黑曜石,光澤沉斂,每顆珠子上面都開了雙面彩虹眼,是這類寶石之中十分難得之物。
她低頭看著自己腕上的碧璽,想起所謂的九轉玲瓏陣,還有那神秘的巫族禁術,或許這些水晶寶石是能夠送她回去的方法,她略有希望。
那人突然輕輕動了一下,卿塵怕他不知覺翻身動到傷口,急忙伸手壓住他的手,觸到他手指時卻被他握住,不肯放開。
她試著抽了抽,覺得他握的很緊,似乎在隱忍著什麼樣的痛苦,心中一軟,便用手指輕輕的撫摸他的手背,隨著她掌心的溫度,他的手慢慢變得溫暖。
如此折騰了半夜,天色微明的時侯,她終於撐不住趴在床邊睡去。
醒來的時侯,發現晨光淡淡的灑滿四周,原來披在十一身上的薄被罩在肩頭,她的手反被蓋在那人修長的指下,有種被保護的感覺。
卿塵抬起頭來,用另一隻手撫上眼睛,睫毛微溼,彷彿是淚痕。
已經忘記了短暫的夢境,也不知今日將如何。她輕輕把手抽出,再將他的手放進被中,他看起來已經退燒了,睡得很沉的樣子。
卿塵如釋重負,在床邊站了半晌,才輕聲說道:“太好了。”
“什麼太好了?”十一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卿塵嚇一跳,回首瞪他:“嚇死人了!幹嘛神出鬼沒的?”
十一倒沒有立刻反駁,反而笑笑:“辛苦一夜,不好意思。”
卿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