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拉娜劇烈地搖著腦袋。梅曼張開鳥嘴,噝噝地恐嚇她。她立刻退縮了。黛塔·沃克已撕破了提拉娜的面具,這面龐懸掛在殘破的下巴和脖頸之上。在她前額的正中央,一個紅色的傷口洞開、又合攏,就像是死魚翕動的鰓。
梅曼又轉向安德魯,並儘可能地伸長手臂,將巫師卡拉漢的身影指點得明明白白,然後用那權當是手的鳥爪子交叉在覆蓋著羽毛的喉管,做了一個殘酷的啞語,那動作很有表現力。安德魯點點頭,撥弄掉他太太粗胖的手指,她的手指正竭力地想拉住他、阻止他走。人類形體這時就顯示出了好處,好到足以讓你看得出來:低等人正在豔俗的禮服裡面努力集聚勇氣。接著,他發出一聲被人緊緊扼住喉嚨般的大吼,跳出去,緊緊環繞住卡拉漢的脖子——但不是用他的手掌,而是那多肉的前臂。與此同時,他的女人冷不丁地衝上去,從卡拉漢手裡把象牙雕刻的神龜撞下來,她這麼做的時候一路嘶喊不斷。斯杲葩達跌落在紅色的地毯上,又在一張餐桌下反彈了一下,就在那裡(就像是某條紙折的小船,你可能還會記得)永遠地從這個故事裡消失了。
長老們仍在受挫中,外餐室裡的第三型吸血鬼們也沒有清醒過來,但是低等男人和低等女人們卻意識到微弱的勝算,他們反攻了,一開始還是猶猶豫豫的,接著就越來越有信心了。他們將卡拉漢團團圍住,躊躇了一下,便全體撲了上去。
“放開我,以上帝的名義!”卡拉漢大聲喊叫著,但顯而易見,這聲指令是無效的。和吸血鬼們不一樣,這些腦門上有紅色傷洞的傢伙們絲毫不為卡拉漢所謂的上帝所動。他能做的一切只是希望,希望傑克不要停下腳步,一個人去,兩個人回;他只希望傑克和奧伊像陣風一樣奔向蘇珊娜。救出她來,只要他倆能成功;和她一起死去,如果他倆不能成功。並且,只要有機會,還要殺死她的小孩。上帝是幫他的,可是他之前卻完全誤解了。他們本該在卡拉就扼殺那嬰孩,那時他們有機會。
有什麼東西深深咬進了他的脖頸。吸血鬼們現在也過來了,有沒有十字架都一樣。一旦他們吸入第一口他活生生的鮮血,他們就會像鯊群一樣撲倒在他身上。卡拉漢在想:幫幫我,上帝,給我力量;於是,他感到力量流入了他的生命。他翻身滾向左邊,這時候,那些爪子正撕扯他的襯衫,撕成了一條又一條斷帶。在這個當口,他的右手空出來了,而魯格手槍始終握在手裡。他把槍對準了那個名叫安德魯的胖傢伙,他正大汗淋漓地埋頭苦幹,滿臉憤恨;卡拉漢將槍管(那槍是很久很久以前傑克的父親帶回去用以捍衛家庭的,這個父親比罹患電視狂想偏執症的人好不到哪裡去)對準了這個低等男人前額中央那個綿軟的紅色洞口。
“不——不,你不能!”提拉娜哭喊起來,就在她伸手想去搶奪手槍的時候,胸前的禮服終於脹裂了,碩大無朋的乳房湧出來。乳房上佈滿了粗糙的毛皮。
卡拉漢扣動了扳機。魯格槍的槍聲在餐室裡震耳欲聾。安德魯的腦袋像個灌滿血的葫蘆,現在炸裂了,血肉濺到了密密擁擠在他身後的怪物們。滿是驚悚的尖叫,也是難以置信的尖呼。卡拉漢有時間去想一想,事情本來不該是這樣的,對嗎?他還想到:這樣是不是足夠讓我入夥了?我現在是不是個槍俠了?
也許還不是。但是,那裡有一個鳥頭人,就站在他面前,站在兩張桌子中間,鳥嘴一張一合,還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喉結因為興奮而顫動不已。
卡拉漢微笑著,勉強用一隻手肘支撐起自己,這時候,鮮血從他那被撕裂的喉管噴湧到了地毯上,他又端平了傑克的魯格手槍。
“不!”梅曼大喊著,抬起奇形怪狀的“手”,捂住自己的臉孔,這無疑是一個徹底無用的保護動作,“不!你不可以——”
當然可以,卡拉漢一邊想著,一邊孩子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