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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見哥哥的名字,心中疑惑,可是他不敢出去,墊著腳看了一會兒,見爸爸和哥哥正坐在外面吃餃子。他悶悶的坐回炕沿兒,玩著昨天和哥哥在山上編的草結。草已經乾枯成黃顏色,他茫然的睜著眼睛,盯著虛空。他雖然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但近日來家裡總有一層悲切的陰雲籠罩上空,他也敏銳的覺得,要有什麼事情發生了,而且還是和他最重要最寶貴的東西有關。陸啟山推開門進來,穿著白襯衣,乾淨利落,衣服裡面是少年優雅而野性的身軀。這副身體陸風遠再熟悉不過,兩人每天晚上都隔著棉被抱著,早上醒來棉被就不知道去哪裡了,耳邊只有哥哥沉穩的心跳聲,自己好像被完全包裹在一處安全又溫暖的地方,絕不會有人來欺負他——有些類似媽媽的子宮。他覺得哥哥是和他好的,便覺得胸口又有無數說不出來的委屈。他從前是絕不會覺得委屈的,因為沒有人在乎他,他難不難受別人都要欺負他。可是哥哥不一樣,哥哥對他好,哥哥不能讓自己受委屈。陸啟山果然溫柔的蹲下來,仰頭看著他,雙手撫上他的膝蓋。兩人默默的對視,誰也不說話。陸啟山摸了摸他冰涼的小手,拿了舊檀木桌上的剪刀跪在地上幫他剪指甲。陸風遠乖乖的坐著,專心的看著哥哥的側臉。他為了確定似的,輕輕說道:“哥哥,明天我們去大河沿兒玩好不好,我還想吃烤蝸牛。”陸啟山頓了一下,低著頭,用那把有些上鏽了的老剪刀小心翼翼的夾在弟弟纖嫩粉白的指甲上。他沒說話,也不敢抬頭。陸風遠想了想,又說:“哥哥,明天中午我給你洗蘋果吃好不好,我把我的小木人兒也給你玩兒。”“以後我都聽你的話,再也不和你生氣了,哥哥。”陸風遠覺得自己真是不聽話極了,時不時的就要嘟起嘴來,鼓起腮幫子逼著他哥哥聽他的,他這次是誠心誠意的要悔過。陸啟山凝視著風遠的手,輕輕的覆在上面,怕一個用力就捏碎了。突地,他感到手上一熱,滾燙的液體噼噼啪啪的砸下來,濺到了眼前的手背上,好像滾燙的油。陸風遠嗚嗚咽咽的說:“哥哥,我,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再也,再也不咬指甲再也不抽鼻涕了。。。”陸啟山仍然握著他的手,忍不住低頭吻了吻他的手背,又翻過來舔了舔他的手心,將頭埋在了他的腿間。他什麼也沒說,任陸風遠一個人抽泣,過了一會兒就起身出去了。不是他不想安慰他,而是他連自己都安慰不了。

第二天早上,他跟著爸爸上了開往旅順的火車,天沒亮就起來收拾了,走的時候弟弟還沒有醒。晨霧濛濛,太陽穿過秋雲稀疏的灑落在站臺上,車窗上。火車嗚嗚著開動,四面的人浪緩緩移走,烤紅薯的煙霧升騰在微涼的空氣中,一切像是一場幻夢,漸漸的離他遠去。他覺得好像自己的心肝被用鈍刀子一點點磨了下來,一併被強行留在了這個小鎮上。他知道自己不在,風遠一定會再受人欺負,沒有人陪他玩兒,沒有人聽他說含混不清的話,他會像一個脆弱的瓷杯一樣被摔碎!他扭著頭,失神的看著窗外。太陽在遠方剛剛升起,他卻看不到一絲光明。他也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天空中灑下來鋪天蓋地的紅色的血液,像小溪一樣將他淹沒。

彼時,陸風遠尚在炕上睡覺。秋風稀稀疏疏的在窗外吹來吹去。

☆、第 4 章

一九三二·悲

陸風遠今天起了個大早,仔仔細細的對著鏡子沾著水梳了頭,又翻騰出一件白襯衣穿上。他的哥哥陸啟山今天從天津衛回來了,他已經有小半年沒見到哥哥了,今天大早上的就要往陸公館跑。他住在北平城裡,什剎海旁邊兒,來回得有三個多小時的車程。

他坐進了吉普車裡,簡直是歸心似箭,心中又忐忑不安。山上的白色陸公館好像一塊能吸人的磁石,將陸風遠為數不多的靈氣兒都吸走了。他今天打扮的格外好,他在哥哥面前總是想表現的格外好。哥哥把他趕出去就好像在他心上繫了一個大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