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傅家寒微,而雷鴻達兄妹的外祖黃家又太富有,黃家千金看中了雷競書,雷競書雖是百般無奈,也只能休妻另娶。
對在大稻埕稱雄超過一甲子的黃家來說,這不過是件微小足道的小事;在外人眼裡,能高攀上貴氣逼人的黃家大小姐,是雷競書百世修來的福分;可是對無故被迫下堂的元配而言,是情何以堪!
聽見父親提起最親愛的母親,雷鴻遠的臉色難看得像醃漬的醬慄,幾句話不假思索地頂了回來:
“你在乎媽媽傷心難過嗎?如果你真的在乎就不會讓她一直到死,笑的次數連十根指頭都數不滿!”
雷競書原本氣得通紅的臉色倏地血色盡褪,顯是傷心已極,張嘴想要說話,發不出半點聲音。
傅瓊月強忍心痛,勸道:“孩子你父親有心臟病,情緒不能劇烈起伏,你就少兩句。”
雷鴻遠劍唇抿成硬梆梆的一直線,握緊雙拳,剋制心頭一陣一陣往外竄的怒氣,氣父親,更氣自己。
他不想,也不能頂撞小姨,但母親憂多歡少的愁悒面容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無法原諒父親的薄倖。
龔眉儀覺得有必要打打圓場,讓氣氛緩和下來,雷楓集團公關協理又不是白當的,火爆場面她見多了。
“學長,過去的事就讓它留在過去,舊事重提對誰都沒有好處,長輩之間的恩怨糾葛,也不是晚輩所能置喙的。”
雷鴻遠氣往上衝,這年頭別的不多,欠罵的人特別多!
“這是雷家,傅秋容是我媽,沒有外人講話的餘地!”
龔眉儀的心霎時裂開一道缺口,不可思議的痛楚劈面而至。
她是外人嗎?
雷鴻遠兩眼睜得圓鼓鼓地瞪著父親,沉痛地控訴道:“你知道嗎?媽媽活著人當笑話,死後還被人指據點點!”
那些口袋裡富有,腦袋裡該有的東面統統沒有,還自詡為上流社會成員的王八蛋鄰居,甚至懶得花工夫掩飾自身的無知,他豈會看不出他們背地裡對他的謾罵、對母親的中傷!
他恨不得將明悝暗地胡亂造謠、抵毀母親的人,剝皮拆骨碎屍萬段,再把他們的爛屁股踢進地獄裡,永世焚燒不得超生!
少了平日的威儀氣勢,雷競書不再是商場上呼風喚雨的奇人物,如今他只是一個內心無限悔恨、礙於一貫的剛強形象,連一句最簡單的“對不起”都擠不出口的老人。
他欠秋容的,又豈只是一句“對不起”!
雷鴻遠一步一步走近癱在太師椅上的父親,聲音中摻雜著難以抹滅的傷痛;控訴已遲,但身為人子的他不能沉默。
“媽死了,你真的為她著想,就還給她乾淨的名聲:誰是狐狸精?誰才是搶別人丈夫的壞女人?你猜楚!”
此活一出,藏在柱子後面聽壁角聽很久了的雷鴻達、雷鴻雁雙雙變了臉色,均是怒焰蒸騰。
一把怒火燒到頂點,雷鴻雁走出來喝道:“瘋狗!嘴巴放乾淨一點,別以為是自家人我就不敢告你!”
雷鴻遠劍唇微往上勾,笑意沒有到達他冰冷的眸子,比不笑的時候更令人背脊發涼。
他彎下身拾起地上的雜誌。
“哦?你不是常說,有什麼樣的母親,就生什麼樣的兒子嗎?事實上,這句話也適用於女兒。”
雷鴻遠朝同父異母的姐姐拋去一記似笑非笑、陰險肝詐的眼神,明知對方已是俎上魚肉,只剩下任人宰割的分,但在開腸破肚之前,還要好好玩弄凌遲一番,更能增添進食的樂趣。
看得寒毛直豎,雷鴻雁驀地覺得大廳的空調故障了,熱得人滿頭大汗,可是脖子上吹來一股涼颼颼的冷氣……
絲滑的嗓音藏著嘲諷,雷鴻遠念出自己的大作。
“本刊記者經由秘密管道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