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佛香歷久彌香,氣味長遠,能在人身上停留超過兩個月。
不知是佛香所特有的凝神靜息功效,還是身畔蘇洛陵的規律呼吸聲造成一種催眠的假象,蘇綰漸漸地也閉眼睡了過去。
不過睡地並不舒服,兩人都橫躺在床上,四足懸於床沿,她半醒半睡之中總是顧忌與蘇洛陵畢竟男女有別,不敢有所翻身或者其他動作。直到一聲“乓”的玉裂瓷碎之聲驚醒兩人,她陡然張眼發覺出了一身冷汗,腳踝處隱痛,身子骨卻硬地跟化石一樣。再看蘇洛陵,早已直起了身子,定定望著門口方向。
蘇綰捏了捏雙臂腰側,掙扎著起身,但見屋外天色朦朧,一絲紅霞慘淡映照,透露出灰紅灰紅的血色。
她動了動雙腳,發現麻地厲害,於是又彎身捏了幾下。不知道睡了多久,****血液流動不暢,麻地根本不像是自己的腿。她使勁兒敲了數下,見仍無知覺,索性隨它去,抬頭問蘇洛陵:“見到人了嗎?”
蘇洛陵隻手揉著眼角道:“蘇墨。”
蘇綰頓了一下,果然屋子裡頭飄著一股飯菜香,想是已到了擺飯的時辰,蘇墨過來張羅。她是見著自己與蘇洛陵一同躺在床上,故才驚慌離去的?
她看看蘇洛陵,見他正也看著自己,陡然發笑:“二公子啊,我的名聲可全被你破壞了。”
蘇洛陵偏過頭,小心撥著藍色水帳:“你從沒想過,這是遲早的事嗎?”
蘇綰反倒愣住:“你,你說什麼?”
他搖頭著步向外頭:“沒什麼。我先去送高僧回寺。”
“蘇洛陵!”蘇綰脫口叫道,站起身子本想走過去,卻沒成想****還未恢復知覺,才勘站起就穩不住身子,朝他撲了過去。未待蘇洛陵轉過身,她便就一把將他攔腰抱住了,登時臉膛火熱,幾乎燒了起來。
“你……”蘇洛陵身子一僵,想轉身,被蘇綰喝住,“別轉過來。我……站不穩,你將我慢慢帶到桌邊去……”
蘇洛陵無可奈何,緩慢移向桌邊。
其實蘇綰的腿現在沉地很,一腳下去既是軟綿綿的毫無著力點,又像一根螺旋繩似地將兩腿擰成了麻花兒。她幾乎是死乞白賴地趴在蘇洛陵背上,讓他拖著走的。自知這個模樣跟霸王硬上鉤沒什麼區別,不過有些想不通,同樣是腿,為何他的就比較好使!
將蘇綰帶入桌邊坐下,蘇洛陵轉手點了燈,也不來看她的臉,只是一徑躲在光線死角里說道:“今晚園子裡搭了臺子,有名憐歌舞,你去陪王妃看看。往年她最喜的便是這事,你別掃了她的興事。”
蘇綰斜眼有些不悅:“我的腿可教你包成了擀麵杖,你預備叫幾個人抬我過去呢?”
蘇洛陵一愣:“我自會安排妥當,不要你擔心。”又瞟了瞟她的腿腳,指著桌上搗了一半的傷藥道,“第三個瓶子裡有冰片,加入研成細粉,第五個瓶子裡有香油,將這些調和成糊,塗在起泡的傷處。”這些就權作了交代,說完便走了。
蘇綰不禁咕噥,蘇洛陵三五句話便就露出了偽笑嘴臉。這一會兒冬一會兒春的,指著誰都受不了呀!
按著白狐狸的話,好歹是將藥都舂好了,細細塗在被炭盆燙出水泡的地方,頓感一陣清涼微痛,不過旋即那陣痛也散去了,只留下特殊的舒緩勁兒。用布條仔細裹好,一一將瓶罐之物收進木盒,蘇綰才有閒暇收拾地面的東西。
蘇墨跑地慌張,飯菜摔了一地,連著那本《扶蘇傳》也浸了湯汁,油膩膩地暈染成一片片深漬。她撿起翻了幾頁,一張花青色薄箋緩緩飄落,幾乎碰著地面的殘羹冷炙時,才教她救了起來,險險捏在手中。
“呼——”她禁不住吁氣,再展眸細看箋上內容,頓時皺起了眉。
箋中曰:
中夜子時,梅道一睹春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