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足可以想象,由自己一手打造起來的北園眨眼間傾塌,蘇洛陵的心裡會怎生地難受,更何況那裡頭還有一個瓔靈。
思及此,蘇綰心頭泛過痛也生過酸,到最後也只能輕輕按住他的肩膀,說一句:“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們不會有事兒的。”
蘇洛陵抬起頭,眼中微有隱動的淚光。他匆匆揩去,勉強笑了笑:“我知道,但就以中正本事,定不會讓瓔靈跟著出事兒的。生一起生,死……”說到這裡,言語之間不知不覺地淡了下來。
蘇綰不能理解蘇洛陵對瓔靈究竟抱有怎樣的感情,但這關頭當然不是吃醋,也是覺得若她死了的話,她也會倍加惋惜的。同為女子,愛上同一個男人並不是錯。錯的人大概是她自己吧,她沒法苟同這個社會的妻妾制度。說不定在瓔靈眼中,她其實已經算作是蘇洛陵的妾室了,只是沒有點破而已。
郭襄子拉著蘇棋又想去外頭打聽打聽,他其實見不得這場面兒,他都覺得自個兒活成個人瑞很對不起人民大眾了。憋得慌,便找由頭出去透透氣兒。
黃葉對郭襄子心有餘悸,唯恐拐了蘇棋換酒喝,眼巴巴著也跟了出去。
船體在河水上搖搖晃晃,有種如夢幻般的不真實感。相比較大海上的起伏有度,波濤驚浪,這點兒顛簸就如同是催眠的搖籃曲。
蘇綰怕蘇洛陵想不透,便一直陪著他,自個兒眼神不好使也不敢亂走,免得亂上添亂。半晌,才從懷裡傳來微微地顫動,縮在自己胸前的那個男人正不能自已地哭出了聲兒。
她嚇了一跳,鮮少見到蘇洛陵為何事而哭,即便傷到心處也只是淚光閃閃絕不允許眼淚落下來,這回竟怎麼這般剋制不住了呢?她慌忙抬起他的頭,果然看到兩行閃著銀光的眼淚,頓時難過地不打一處來:“要哭就哭吧……”
蘇洛陵難堪地抽動了幾下唇角,啞著嗓子道:“你的懷裡風平浪靜,似乎包容得下很多東西,所以我……我就……”
蘇綰捧住他的臉:“沒關係,我看不見。”
蘇洛陵深蹙起了眉,不知不覺抬手輕輕畫過蘇綰的一雙眉眼:“對不起,我害你失去了這麼寶貴的東西。”
蘇綰抓住他的手:“不是說要拿縱橫天下賠給我的嗎?這麼快就耍賴了?”
“是啊……我真的很想耍賴。我以為很容易,沒想到……”他苦笑。眨落了幾顆眼淚,滴滴銀光折射,亮在蘇綰的瞳影之內。
時值正午時,蘇棋一行人興沖沖地回來,她臉兒緋紅氣兒大喘地奔進船艙,一副中頭彩的模樣:“公子、姑娘,你們瞧瞧誰來了?”
應聲而落進來三個人,黃葉郭襄子自然不必說,另一個人,倒真的使兩人眼前陡亮,先前的陰霾頓掃去一半兒。
蘇洛陵“呼”地從凳子上起身,震驚裡掩藏不住地喜悅。未待他先開口,於中正已經熱淚盈眶地雙膝下跪:“卑職參見——”接下去的話硬生生被自己堵塞的眼淚鼻涕給捂住了,低垂下頭道,“我將北園毀了,卑職罪該萬死!”
忽然見到於中正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蘇綰翛然回味起了出門的這大半年時間。如今再見故人才陡然意識到,回來了,是真的回來了,腳踩在這片土地上,還要去面對更多的人。這種感覺,有些悵然若失,又有些慶幸餘生。複雜地兩廂背道而馳卻真真實實地存在著。她是真的回到這兒了,並且依然要面對很多自己不想面對的事。實不可耐啊……
蘇洛陵聽於中正說起北園,他引咎討罰的模樣甚為讓人動容,忙親自去扶他:“我知道,難為你了,我不怪你。”
於中正抬起頭咬住唇,一雙黑眼睛裡滿含眼淚:“卑職以為,公子這一去……歸期遙遙。如今時局動亂,藩王為賊,太后在朝堂又隻手遮天,卑職唯恐等不到公子回來。王爺就……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