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瞬。雖然他年紀尚小,不知道巫者的來由和起源,但也曾經聽人說過,眼前這位是楚國陪嫁來的巫女,即便是在楚國,巫者也是至高無上的,而且寥寥無幾。
他捏著衣角,聲音裡帶著清亮的尖銳:“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
雲瑤看著他,沒有說話。
扶蘇公子咬咬牙,從衣襟裡取出一把整整齊齊的蓍草,像是剛剛從宮殿後面折下來的,斷面整整齊齊,長短粗細一致,竟象是花費了大心思的。
“上回我看見你在使用它們。”扶蘇公子將蓍草一根根地擺在案面上,抿著春,用清亮的童音說道,“我親自請教過許多老師,老師們都說,蓍草與龜甲,是殷商時流傳下來的占卜之物。”
他一動不動地望著她,童音愈發地清亮起來:“即便你是殷商神侍之後,也未必就不能教導我。八百年殷商傳承至今,再濃郁的血脈也淡了。”他將蓍草往前推了推,聲音低了些,“教我。”
全然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不得不向自己心目中的大壞蛋低頭。
雲瑤嘆了口氣,拈起面前的一根蓍草,低低說道:“好罷,我教你。”
雲瑤自打師父離開之後,便再沒有人指點過她卜算之術了。
她一身的卜算手段,有一半是師尊教導的,另外一半,可以算是她自己摸索出來的。
師尊曾說過,她在卜算一途上悟性奇高,幾乎可以算是半個開山祖師了。卜算這一行,師父領進門,修行看個人,悟性與天賦,外帶一點兒運氣,佔據修行生涯的大半部分。
所以她一點兒都不介意教導扶蘇。
“不過,在此之前。”她慢吞吞地說道,“你要稱我為師尊,或是師姐。”
既然決定要將這門手法傳承下去,不拜師自然是不行的。但考慮到扶蘇的秦國公子身份,她還是給了扶蘇第二個選擇,成為自己的親傳弟子,或是自己代師收徒,教導這位學生。
小小的扶蘇睜圓了眼睛望她,琉璃色的眼瞳裡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她明顯可以看得出他的掙扎。但是她不著急。
許久之後,那位小小的公子才從案几後面走了出來,不甘不願地,朝她行了一個弟子禮:
“師尊。”
她有些意外,不過還是多問了一句:“為何不稱師姐?”她真的可以代師收徒的。
小小的扶蘇公子再一次漲紅了臉。他實在是太小了,大約還沒有學會說謊。在保持沉默與說實話之間猶豫半晌之後,他一點點地低下頭,囁嚅道:“我怕你會不盡心教導。”
雲瑤愕然,隨即啞然失笑。
他飛快地抬頭望了她一眼,見她沒有絲毫慍怒之色,才稍稍放寬了一點兒膽子,聲音也大了一些:“要是你有所保留,我就學不到全部的手段了。我想讓你全部教給我。”
“我要知道,到底為什麼會與父王反目。我一直都很敬仰父王。”
扶蘇公子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得很認真,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對這位“破壞他們父子關係的壞蛋”說這些話,會讓這個大壞蛋產生怎樣的心理反應。
他還太小了。小到甚至不會說謊。
雲瑤有點兒無奈,又有點兒替扶蘇不值。
她朝扶蘇招招手,扶蘇猶豫片刻,圓圓的眼睛裡依然帶著些戒備和疏離,但依舊乖乖地走到這位大壞蛋跟前,站好,微微地垂下頭,執弟子禮。
她先前想好的話全都說不出口了,千言萬語只剩下短短的一句:“既然你想學,我便教你罷。”
“全部。”小小的扶蘇公子強調道,表情嚴肅且認真。
雲瑤忍不住笑了,目光裡有著淡淡的柔和之意:“嗯,全部。”
扶蘇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轉身跑到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