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女士眼尾下沉,讓她整張臉看起來尤為悲傷,眼睛卻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她直直看著穹蒼,沙啞道:「你說吧,我知道。你上次來找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沒事肯定不會過來的。」
穹蒼思索了片刻,迎著她的目光,說道:「不是李凌松,就是李瞻元。李凌松承認了,李瞻元消失了。」
薛女士臉上的皺紋伴隨著她的表情向下沉去,她恍惚道:「凌松不會殺人的。他看起來很木訥,其實很溫柔。他做的好事,是出於好心。當初他想接你回去,也是出於好心。他是真的愛護自己的學生,否則不會有那麼多人尊重他,他總會露出馬腳,你說對吧?」
穹蒼不知道李凌松在裡面扮演著什麼角色。不過李瞻元選擇目標的情報,肯定是來自李凌松強大的人脈。有好幾個人,都是他透過李凌松才接觸到的。
李凌松或許是從犯,或許是無力阻止,或許是真的不知情,這些都沒有關係。事情發展到今天,已經與他脫不開幹係。
他那麼聰明,不可能一無所覺。
薛女士回憶起來,手指抽搐的幅度開始增大,她用力攥緊被子,顫聲道:「其實是我的錯。是我身體不好,遺傳給他,才會讓阿元跟我一起受罪。我對他很愧疚,所以竭盡所能地想要補償他。凌松覺得這樣不對,我們在教育理念上出現了很大的分歧。」
穹蒼放緩語氣問道:「所以你們離婚了?」
「差不多吧。」薛女士閉上眼睛,鼻翼翕動,「阿元在青春期的時候,狀態不大穩定。他會說謊……陷害別人,說得特別真實。但是幾次說謊,都被凌松揭穿了。凌松是心理學專家,他覺得這種行為很嚴重,把它說得很誇張。我討厭他把每件事都當成是學術來研究,我覺得他這樣沒有感情,根本不像是在對待自己的兒子。」
穹蒼沉默。
「我覺得阿元長大能學好,幾個小孩子沒說過謊?可是後來我病了,根本管不了他。我也看不出他究竟是不是在撒謊,只能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他長大後變得很完美,事業有成,又風度翩翩。」薛女士苦笑起來,說,「『小時偷針,大時偷金』,所有的父母都不以為意,但它真的會發生。很多錯誤都是源於父母的溺愛,對嗎?我對他太溺愛了。如果我以前同意凌松管教他,說不定就不會這樣了。」
穹蒼聽著她深刻的懺悔,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選擇對自己訴說。
「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嗎?」
薛女士搖頭。
「他說謊我看不出來,但是他偷偷發簡訊、打電話,我還是知道的。他身上偶爾會有女生的香水味,可是他又否認。」
這大概是來源於母親的直覺,在某些地方,她們比偵探還要敏銳。
「凌松一直很理智,我知道,我以前以為阿元也是。後來我發現不一樣。他是想成為像他爸爸那樣的人,所以在外表現得很冷靜。」
穹蒼皺眉:「您到底想說什麼?」
「方起跟我說了一些事情,他說那個人是在針對你,他想把你誘導成罪犯,想把很多人的人生毀滅掉……我、我不知道阿元做不做得出來,但是有些事情,我覺得應該告訴你。不然可能就沒人知道了。」
薛女士終於說到了這裡,又感覺難以啟齒。她忍不住去迴避穹蒼的眼神,想了想,復又抬起頭。
她本來可以從容地迎接死亡,可是偏偏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發生了讓她措手不及的事情。
這裡面有她的責任,她無法心安理得地當做不知道。
「我記得,阿元剛認識你母親的時候,經常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名字,還帶她過來給我看。真的是很漂亮乖巧的一個女孩子。他雖然不說,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喜歡小祁。」
穹蒼聽見這個人,額頭上的青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