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謝靈玄早就算到了自己的死期, 所以才說再陪他一個月,就放溫初弦自由的這種話。
可是,他憑什麼呢?當初是他強的她,她的家人、心上人也都是被他殺的,她不僅在他那裡失了身子,連心也被他用幾枚小蟲子佔去。諸般好處都是他的,如今他快要死了,還要拉著她做墊背。
忽忽臘盡歲末,離謝靈玄的生辰只剩不到十日了。
他不思自救,反倒在水雲居的小湖邊移栽了許多綠萼梅,在溫初弦看來都是些無用功。
猶記得他們的初見,就是在謝府的綠萼梅林中,那時她貪圖採摘梅枝要摔,是他託了她一把。這事明明很普通,謝靈玄卻時時掛在嘴邊,眷戀似地追憶。
夫妻兩人在雪地裡擺了紅泥小火爐和蒲團,弄來些豬牛的鮮肉來,淆和綠萼梅新生的花瓣清香,在雪地裡炙肉吃。肉香四溢,饞得水雲居的丫鬟小廝們涎流欲滴。
彼時天色並未完全放晴,鉛灰的天空中落著小雪糝兒。謝靈玄持竹竿給溫初弦烤肉,雙手騰不開來,細細的雪糝兒便落在他長長如扇的睫毛上、漆發中、雙肩上。雖只有戔戔之數,卻將他襯得像冰雪中的霜人兒。
烤肉這種事尋常人做了都會煙燻火燎一臉狼狽,他做起來卻閒情逸緻清雅得很。
溫初弦玉筍般的手輕輕伸出來,將他額角的雪糝兒拂去。她道,&ldo;若是雪大了,不如進屋去,小廚房也是能炙的。&rdo;
謝靈玄沉沉搖頭道,&ldo;不好,辜負雪景,反而不美。&rdo;
話說著,第一塊肉已經烤好了。謝靈玄是無師自通型的人,雖平生從未下過廚房,炙肉卻也能炙得像模像樣,色香味俱全。
謝靈玄將竹籤遞到她嘴邊,笑說,&ldo;不如娘子先替我嘗嘗。&rdo;
溫初弦貝齒微啟,試探咬了一口肉。外焦裡嫩,油汁四溢,是頂頂好吃的。
她心下感到一陣甜妙,欲說你辭右相辭對了,就應該不做官專心做個庖廚,日日做餐飯給我吃……轉念一想,自己幹嘛要這麼曖-昧地和謝靈玄開玩笑?嘴邊的笑意當即被她嚥了下去。
謝靈玄柔聲催促問,&ldo;好吃不好吃啊,瞧你這神色又笑又哭,怎麼跟不熟似的。&rdo;
溫初弦嚥了咽口水,將竹籤遞給他,&ldo;是不熟,難吃得很。你自己嘗吧。&rdo;
謝靈玄墨眉稍蹙,疑神疑鬼嘗了口,回味片刻,&ldo;這……熟了吧,你莫要消遣我。&rdo;
見他這般認真的樣子,溫初弦終於忍不住,唇角濺出一抹極輕極輕的笑影來。
謝靈玄不愉,苦於他戴著好幾層手套,左支右絀,並沒法過來抓她。
半晌,他命人拿來了蜂蜜,勻在新炙的肉脂上,細細翻烤,肉脂便夾雜了蜂蜜的甜香。溫初弦平素喜甜食,覺得這炙肉比方才更好吃幾分。
她搬了小杌子坐在他身邊,搶了竹竿自己也來烤,不想竹竿串上大塊的肉怎麼說也有兩三斤的沉重,她沒做好準備,竟撲哧一聲將竹竿掉在炭火中,驚起一陣飛塵。
啊。兩人不約而同輕呼一聲,臉頰都被燻得沾了炭黑。
汐月將炙肉撈上來,已沾了雪水和炭灰沒法吃了。
謝靈玄嗔道,&ldo;胡鬧。&rdo;
溫初弦悶悶垂下頭去,表面上知錯了,實際上沒怎麼當回事。
謝靈玄怕洶洶的火將她那金尊玉貴的玉手燙壞,便欲接過竹竿自己來烤。豈料溫初弦對此似乎很感興趣,死抓著竹竿不放。
謝靈玄無法,只得把著她的手和她一起炙肉。兩人一前一後,肩靠肩,遠遠看來實是雪地中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