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突厥人跪在地上,賈平安緩緩從中間走過,無人敢抬頭。
薛仁貴看著走來的賈平安,嘆道:“這個少年……”
他微笑著迎了過去。
“某接到訊息之後,擔心你在吐忠部被圍困,於是帶著人馬飛速來援,可你卻安坐帳中,一番話逼迫吐忠清理亂賊,隨後伏擊比勢嚕,最後再犁庭掃穴……”
薛仁貴拍了一下賈平安的肩膀,“當年先帝征伐高麗,某去投軍,白衣持戟,一人衝殺……那時某覺著如此才是豪傑所為。可你這般智勇雙全,卻讓某倍感期待……來日殺敵,你我並肩!”
這是一個邀請。
薛仁貴捶了一下賈平安的胸口。
“好!”
賈平安也捶打了一下他的胸口。
他知道自己的未來不在於和誰並肩,而是在於誰和自己志同道合。
薛仁貴未來兵敗大非川,隨後被貶為平民,賈平安在想到時候要不要伸個手。
“讓人掩埋了屍骸。”薛仁貴隨口吩咐,然後準備去巡查。
“掩埋就不必了。”
嗯?
薛仁貴回身,皺眉道:“屍骸露於野,此刻是夏末初秋,容易疫病。”
他覺得賈平安不諳這等戰後處置的規矩,就笑著說了些。
“某覺著築京觀更好些。”
賈平安是百騎錄事參軍,外加縣男,加之這一戰由他主導,所以他的話自然不能忽視。
薛仁貴莞爾,“罷了,隨你。”
隨即賈平安令吐忠部收拾屍骸,開始堆積。
那些突厥人在搬運著屍骸,有人腳步蹣跚,有人木然。
一批唐軍就守在邊上,每一具屍骸他們都要檢查一遍,把值錢的東西剝下來。
“你不怕下地獄?”一個將領問道,目光有些玩味。
“若是某死了,此刻將會成為他們炫耀的工具。某的頭顱將會成為溺器,你覺著如何?”
將領點頭,“這話不差,但築京觀,你不怕報應?”
“哈哈哈哈!”
賈平安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某笑……這是沙場。”賈平安說道:“在這等地方,和這些侵襲大唐的突厥人談報應,就像是在青樓裡和女妓們談貞操,你覺著合適嗎?”
將領默然,良久說道:“你此次廝殺堪稱是出彩,某也頗為佩服,但……終究年少了,小心些。”
賈平安點頭,“多謝了。”
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此次大夥兒一路北上,都是奔著立功來的。一到營地,都在想著自己該如何如何……
可賈平安出手,直接把比勢嚕部族滅了,吐忠部那些二五仔也被殺了個乾淨,大夥兒開始還很高興,可仔細一想,卻發現此行的任務沒了。
比勢嚕是附近最大的一股勢力,此刻僅存數百人,一個碩大的京觀把他的部族留在了這裡。
剩下的突厥人會噤若寒蟬,還安撫個什麼?
也就是說,此行的任務完成了,大夥兒才將到了地方,就得準備回去。
憋屈啊!
看看那些將士,特別是將領,神色都不大對。
太憋屈了。
“參軍,你是新人,那些人估摸著會給你來個下馬威。”包東知道軍中的一些手段。
賈平安笑道:“某倍感期待。”
夜幕降臨,眾人利用比勢嚕部的地方歇息,外面依舊在舉著火把築京觀。
黎明,薛仁貴醒來,穿戴整齊後,走出了帳篷。
外面已經有不少人了,但都在齊齊的看著左邊。
黎明的微光中,左邊矗立著一個大土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