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那路沒法走,能選擇的就只剩西和南。
西邊不能走,那邊是韃靼的老朋友散裝聯盟衛拉特,早幾十年前經常給明廷當僱傭兵,悶著壞斷俺答汗進青海的路。
那幫林中百姓也是察哈爾大汗的死敵了,不可能給他獻上食物。
往南是甘肅邊軍,劉承宗則在甘肅邊軍後面等著他。
戈壁灘上,虎墩兔四顧茫然……後金、衛拉特、甘肅邊軍、元帥府,他是對上誰都沒必勝的把握啊!
蒙古的部落形態,決定了草場就是蒙古人的命,離開草場就意味著丟掉性命,所以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跟他西遷。
甚至一開始部眾是願意的,直到虎墩兔帶著他們走到下一片草場,大部隊浩浩蕩蕩西走,不少人就越來越落後,最後便留在別人的草場休養生息。
以至於抵達涼州邊外清點人口牲畜,他麾下只剩六萬七千餘人、更慘的是其中僅有五萬出頭的男女老少能騎馬放箭,可只剩下四萬多匹馬、四萬多頭牲畜。
這種情況令虎墩兔舉棋不定,狹長的甘肅非常容易突破,過去土默特進入青海,多次橫穿寧夏甘肅,甚至有時會不穿甘肅而橫穿陝西西北部,明朝在西北的人口很少,面對突如其來的穿越,很難組織防務。
但橫穿甘肅之後要再橫穿祁連山,若穿一半被劉承宗悶頭揍一頓,虎墩兔就完了。
所以他決定放下身段給劉承宗寫一封信,尋找避免戰爭的機會,派弟弟粆圖臺吉先行去往青海。
接到這個使命,粆圖臺吉帶著兄長的使命與蒙古帝國勇士的勇氣,辭別了家人,當天他的老婆就去把大汗罵了一頓,要不是被虎墩兔的妹妹拉走,沒準還得上手。
在虎墩兔大汗掌國的這些年,因其‘先處裡、再處外’的指導思想,漠南蒙古已經有近二十萬人戰死,就連虎墩兔本部都損失了四萬。
虎墩兔從未親自與後金黃臺吉交手,一直在忙著打自己人。
而在西怨東仇的大環境下,虎墩兔的使者,死亡率可能高居天下諸國同行兒之首。
最早虎墩兔給努爾哈赤送信,雙方互扣信使、互殺使者;後來崇禎皇帝登基革除賞賜,虎墩兔讓妹夫、察哈爾本部中軍萬戶貴英恰臺吉找明朝要賞,他妹妹就成了寡婦。
粆圖臺吉抱著必死的信念接下使命,可他的老婆並不想像大公主一樣變成寡婦。
粆圖臺吉一路扮作香客小心謹慎,甘肅邊軍沒對這些人多做阻攔,以禮佛為名進藏是傳承自俺答汗時期的老手段了,對大明邊境的守軍來說一直都很好使。
最早是因為俺答封貢,上面的官員比較照顧右翼三萬戶的蒙古人,後來在基層就成了慣性。
長久以來,西北邊軍吃最少的糧、挨最毒的打,他們的使命並不是讓這道防線固若金湯,只要它不被敵軍佔領就足夠了。
何況防也防不住,甘肅的綠洲大幅度退化成沙漠,如今河西走廊下游已經完全廢棄,只剩張掖與祁連山北部靠雪水消融還在苦苦支撐。
防線對這些香客來說,幾乎形同虛設,只要交出些錢財,邊軍並不在乎少數蒙古人過境是為了上香還是上墳。
這讓粆圖臺吉的心情稍稍輕鬆,不過剛翻過祁連山,粆圖臺吉就因為一隻羊被逮住了。
元帥府的海北縣和甘肅鎮並沒有明顯的地界劃分,居住在祁連山的番部一邊是大明朝的納馬番、一邊是海北縣的編戶民,甚至今年秋天小拉尊都跑進烏斯藏,還有番部首領從山裡出來趕著添巴去給小拉尊交呢。
當地人口幾乎沒有流動,突然冒出幾個貴族模樣的蒙古人說要買羊,而且還說自己是進藏的香客。
可把祁連山裡的番部首領高興壞了,都這年頭了,元帥府的文成娘娘像都修到日月山頂了,土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