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會聽說王彥明打算讓人捐錢糧,這才急忙道:“王指揮使有所不知,那劉元帥能成氣候,一靠善戰,二靠人心,那叛軍都不會讓百姓捐錢糧,若我們讓百姓捐錢糧,這城恐怕也不必守了。”
“顏丈夫說的這叫什麼話!”
王彥明頂了一句,卻也沒堅持,只是氣呼呼地走到一旁:“那你們說怎麼辦?”
幾人看向老教諭,董矩沉吟片刻道:“顏丈夫說得多,依老夫之見,錢糧還是要尋富戶出捐。”
“老先生,這事可不好辦。”
胡志深搖搖頭,看著幾人嘆了口氣,道:“肅州城的有錢有糧的就那麼幾個,最有可能捐錢糧的是趙將軍家,眼下將軍新敗,人還沒回來,我們能再上門逼捐?”
趙將軍說的是肅州參將趙之瑞,這事肯定不妥。
卻聽董矩道:“肅州城有錢糧的可不僅趙將軍一個,咱們城裡那位豪俠也能出錢糧,我教過他,知道他不壞,真誠坦蕩,應是願意出力。”
三個人聽見豪俠二字,面上表情都有些古怪。
因為這個詞在肅州貶義居多,城裡只有一個人有這稱號,名叫宋賢,乳名小狸。
這人是貧家農戶出身,十四歲喪父,又遭逢母親病重,盡心服侍母親,以孝順聞名,無法維持學業,家中田地也無人操持不免荒廢,母親病逝後,就將田地都賣給鄉鄰換了本金,家道中落,成了坐賈行商之輩,沒賺著什麼錢,卻也多少算個有營生的正經人。
五年前,宋賢幹了票大的,他賣盡家當,換了一批西域買來的玩意兒去了江南,一去就是三年杳無音信,人們都以為這孤兒客死他鄉,他卻帶著千兩之財與僕從伴當衣錦還鄉。
僕從伴當兇狠矯健,聽說都是旱災裡被收留的亂兵飢賊,個個兒都是狠角色,宋賢也性情大變,在城內開起米行當鋪、城外修起賭檔青樓,倒賣劣酒,以放貸為生。
人們稱他做豪俠,全是因為其虛偽做派。
所謂士農工商,商賈的地位最低,因為士是官員,農家小戶可能不會大富,但讀得起書,總有科舉轉運大貴那天;工匠的手藝精湛,照樣也能當官;商賈不一樣,這輩子撐死就只能有倆臭錢兒了,誰都瞧不起。
當然,士農工商裡的工,指的不是力夫,而是有手藝在人的匠人,宣德年有凋蟲小技的無錫石匠陸祥、永樂年設計承天門也就是後來天安門的吳縣木匠蒯祥,都靠技藝官拜工部侍郎,主持大型工程;嘉靖年修三大殿的揚州木匠徐杲更是做了工部尚書,空前絕後。
士農工商裡的農,指的也不是佃戶幫傭,而是有地的自耕農和地主。
四民制度是國之柱石,明代在朝廷層面上沒人頭稅,佃戶幫傭一不給國家交稅、二不給國家服役,所以他們不是農,甚至不屬於民,有工作、有地佃的時候還勉強算個民。
沒工作、沒地佃的時候就叫人瞧不起,站著不動叫氓,動起來叫流氓。
社會地位僅高於世代為奴、為娼、為樂、為漁、為疍、為墮的賤籍。
而四民裡面,社會地位最低的是商賈,以放貸生息為業的商賈,又是各行各業最沒面子的,當然這是官本位思想的世界觀。
實際上官員並不是厚此薄彼,單單瞧不起商賈;官員是非常單純的雨露均霑,瞧不起除了他們自己之外的所有人。
在指揮使胡志深眼中,宋賢是個不是東西的聰明人。
他倒賣劣酒,讓不得意之輩喝個暈乎乎不能操持正事,不幹正事沒有收入就得把東西當進他家典當鋪子,拿了錢再去他家米行鋪子買糧吃。
吃完了窮得不行還得找他借錢,借來錢更發愁怎麼來錢,更要跑到他的酒鋪子喝個暈乎乎,喝多了妄想靠運氣一把翻身進了賭檔,輸光了無力迴天只能到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