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另一番動靜。
山東都指揮使司治所青州府,所轄諸衛所千戶所大多都處於登州萊州等等靠海之地,用於防備倭寇。如今倭亂漸平,這些衛所的武備自然漸漸有些鬆弛。相比之下,濟南府和德州等地因靠近京師,駐軍極少,三三兩兩的巡檢司反而是擔負了更要緊的作用。
德州東南有一條篤馬河,自會通河疏通之後,便是海漕轉運的一條要緊河道,民間又喚作土河。如今乃是小麥收穫的季節,農人還只顧著埋頭收糧,河道里不像往日的擁塞,只有零零星星的商船緩緩透過。因這裡乃是官道必經之地,自然建了一座高高的石拱橋。
由於是前往京城的門戶,石拱橋邊自是設了一個巡檢司。早先的名字百姓早就忘了,只因這條河的緣故將其喚作是土河巡檢司。往來南北的行人商戶要經過這裡,都少不得查驗貨物身份路引等等,常來常往的人也都習慣了。因此,這會兒看到石拱橋兩邊都是全副武裝的官兵,過往的人也都沒什麼二話。只那些運送貨物的商人卻只能自嘆倒黴,平日奉上錢就能放行的規矩今日卻行不通,無論帶的什麼東西,都會被人翻得亂七八糟。
一個和巡檢司眾人相熟的客商便是一邊抱怨一邊試探道:“軍爺,什麼事需要這樣嚴格地檢查?咱們也不是頭一回路過這土河巡檢司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大陣仗!”
“上頭有命傳下來,緝拿幾個窮兇極惡的江洋大盜。聽說那幫賊匪幹下的都是驚天動地的勾當,所以別說是你們,就連過往官員都要嚴加盤查!”
從大清早到日上中天,上上下下的官兵忙得手腳不停,個個被曬得發昏。眼看不少弓兵都已經是無精打采,那軍官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也漸漸有些不耐煩了。他抬頭看了看高懸的日頭,忍不住對旁邊一個瘦高個兵卒低聲問道:“肖總管,會不會訊息有誤?那幫人既然之前歇在了濟南府,會不會修整一日再出發?”
“決不會有錯,濟南府畢竟靠近山東腹地,他們不放心停留才是正理。過了德州便是北直隸的地界,那邊京營京衛加在一塊足有幾十萬人,到時候便可高枕無憂。所以說,快到德州時應當是他們最最鬆懈的時候,你是正經巡檢司,一個個查驗是正常的。你在這巡檢司的勾當上混了一輩子,到頭來頂多是個從九品,這次事情要做成了,那可是潑天的富貴!”
聽得這話,那五大三粗的巡檢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又滿臉堆笑地點了點頭,隨即大聲吆喝一眾屬下用心。見那些往日丟下錢就過的行商等等都無可奈何地接受檢查,他不禁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滿足感。像他這種幾乎就是不入流的角色,德州城內就是個小吏也敢瞧他不起。前些日子他死了婆娘,差人去向一戶人家求親,結果都被一番揶揄堵了回來。要是他這番大事做成,到時候想娶誰娶誰,看那些傢伙還敢眼睛長在頭頂上!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人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惱火地扭頭一看,他就瞧見瘦高個的肖總管正站在身後,兩眼死死盯著遠方。這當口,他連忙回過了神,抬頭一看,就只見遠方黃土滾滾,彷彿是有一支人數眾多的馬隊衝了過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輕輕嘀咕了一句:“來了!”
巡檢聞言連忙叱喝了幾聲,很快,巡檢司的弓兵役民等等立刻趕走了那些等待通行的客商行人,個個打足了精神守在了橋口。須臾,那百多號人便風馳電掣地近前停了下來。尋常人看不出名堂,但那肖總管卻發現這一行人的步調參差不齊,分明是臨時調集來的,心中頓時有了數目。於是,眼看巡檢司眾人上前問名查驗,他就衝身後悄悄打了個手勢,等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兵悄悄溜走,他方才慢吞吞地上了前去,又不露痕跡地打量著那行人。
由於是大熱天,這一行不少都戴著斗笠,看清為首那個身著青衣的年輕人赫然是張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