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教誨,我記下了。”
咚咚咚——
門外終於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張越情知應該不會是專在杜府書房伺候的鳴鏑和墨玉,忙站起身拉起門簾去開門,一看到是岳母裘氏和杜綰,他慌忙伸手接過了裘氏手中沉甸甸的托盤,又扭過頭向裡頭叫道:“是岳母和綰妹來了。”
杜楨和裘氏多年老夫老妻了,輕輕吸了一口氣就聞到了空氣中的那股甜香,因笑道:“必定是桂花小湯圓,我猜的可對?”
“對對對,給你做夜宵這麼多年了,你要是猜錯那才是怪事!”裘氏對杜楨一瞪眼,見張越已是把東西擱在了角落中的小圓桌上,又去搬了錦墩,就嗔著杜楨起身,又拉著杜綰一塊過去坐了,隨即沒好氣地說,“你們翁婿倆一見面就沒完沒了,也不看看眼下什麼時辰了!一個常在內閣昏天黑地,一個常在兵部夜不歸家,在家裡也是這樣!趕緊的吃完東西,洗把臉去睡了,這都子初三刻了!”
這年頭不比後世夜生活豐富的時節,杜楨和張越全都是苦命得要早起上朝的人,這麼晚睡就意味著囫圇睡不到一個時辰就要起來預備了。張越不得不暗歎銅壺滴漏在外間,一個不留神就忘了,看來沒有手錶還真是不便。於是。瞧見杜綰也剜人似的投過來嗔怒的一眼,立時意識到自己也該想到身懷六甲的妻子,於是趕緊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喝下了大半碗桂花小圓子,張越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問道:“小五呢?”
“那丫頭最是貪睡不過,哪裡熬得住,做著夢都過通州了。”杜綰想起剛剛去小五房中瞧看,她猶如小貓似的蜷縮在一團睡得正香的情景,不覺又笑了笑,“睡覺也不老成,還在做夢呢,又是埋怨你,又是惦記她家裡那位的,回頭你可少派妹夫的外差。”
這是我派的麼?
張越唯有苦笑,被杜綰眼睛一瞪,只得舉雙手答應了下來。吃完了夜宵,杜楨也沒有繼續留張越長談下去,囑咐了兩句就和裘氏一塊離去了,張越自也是和杜綰一同回房。這座宅子雖是新賜,但也預先留著杜綰和小五的閨房,所以,夫妻倆進了那間屋子,他輕輕關上了門,隨即就懶洋洋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剛剛一直使勁摁住的呵欠一個接一個打了出來。
“你雖沒學著爹的清冷,可這幹事情的認真勁頭還真和他一個樣,就是人後憊懶。”
張越見杜綰正眼睛閃閃地看著他,便笑著挽著妻子往裡走。此時夜色已深,次間裡頭雖有丫頭,可也已經打起了瞌睡,張越見杜綰要叫人,就衝她搖了搖頭,放輕了腳步到了裡間。扶著人坐下。剛剛進來之前,早有婆子送了熱水在外頭,他又回身去取了水來洗臉燙腳。等夫妻兩人擁被坐在床上,他才舒舒服服地吁了一口氣,又側頭看著杜綰。
“看我做什麼?”
“原本以為幾個老大人們回來了,我這擔子總算能輕些,誰知道先生一大把年紀了卻依舊生猛,明天……不對,應該說是今天的朝會了必定少不了一番鬧騰。相形之下,我早就習慣了瞻前顧後,確實少了一往無前的勇氣。”
杜綰沒有去問所謂的生猛究竟是什麼意思,張越伸手攬過來,她也沒什麼抗拒。只是仰頭望著頂上的帳子,隨即撲哧笑了一聲:“你在外頭的綽號那麼多,還有人叫你張大膽,可歸根結底,你放不下的東西太多了,哪裡能和爹爹比?別說如今我嫁了你,他沒了後顧之憂,就是從前,他什麼時候真正怕過?就連我,小時候不知有多埋怨爹爹,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卻是真心敬重真心孺慕,他這個人,遠了不覺著,可只要一近就能體會出來……所以,哪怕是你,也勸不回爹爹來。”
“我哪敢勸他?”張越苦笑一聲,心想從小到大,無論做學問或是做大事,這位恩師兼岳父都是執拗人,八頭牛都別想拉回來,當初在山東如此,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