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鄭亨以靖難之功封武安侯,其父鄭用的爵封俸祿便一如鄭亨,時人都道鄭用好福氣。如今,他這個當兒子的升官,張倬自然不能還是一個區區七品縣令。
應天府衙雖大,但由於張倬上任晚,內中公廨都已經住滿了,因此他和孫氏商量之後,便索性等紅鸞做完了月子,再次搬進了了毗鄰原英國公府的戶部街那座宅院。官場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這一升官,如今人人都知道他有一個顯赫的堂兄和一個能幹的兒子,那門檻險些被紛至沓來的賓客給踩破了。這天晚上,戶部街東頭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沿牆根停了好些車馬轎子,竟是比昔日英國公張輔在的時候還熱鬧。
“恭喜張大人,這高升之外更逢愛子滿月,還真是一等一的好兆頭!”
“古有姜太公八十遇文王,張大人如今還在盛年,前途可是更加不可限量!”
“聽說令郎已經抵達京師,張大人這回可是一家團聚了!”
張倬雖說並不拙於和人打交道,但驟然間降臨的好運再加上無數阿諛奉承,他也著實有些招架不住。直到門上傳來通報說成國公朱勇親自來道賀,圍在他身邊的賓客方才讓開了一條路。好容易脫身的他連忙整整衣冠,親自來到門口相迎。
彼此寒暄一番,張越正要把朱勇往裡邊讓,後者卻笑吟吟地擺了擺手說:“我是正好順路來賀喜送禮,除了我這一份還有英國公的那一份,所以必得走這一趟。至於留下就算了,我這麼往裡頭一坐,只怕別人這頓酒無論如何都吃不好,還是別招惹麻煩。”
話音剛落,朱勇忽地聽到外頭傳來一陣馬蹄聲,一扭頭就看見三騎快馬飛奔而來,定睛一瞧,他立刻認出了勒住馬頭縱身躍下的那個人,頓時笑了起來:“罷了罷了,今天趕巧,既然你兒子都悄悄溜回來看你,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唔……這時候來道賀的多半都是想和你家拉拉交情,我懶得敷衍他們,帶我到書房去,回頭我要見見你兒子。”
張倬在南京為官期間多虧了成國公朱勇照應,也知道這位赬面虯鬚的國公乃是爽朗豪邁的性子,雖喜好結交士大夫,但並不喜歡那些趨炎附勢的人。儘管此時他也看到了張越,但他還是強自按捺下對兒子的關切,親自將成國公朱勇送了過去,旋即又吩咐下人殷勤伺候不得怠慢。等他再次回到前院,一眼就看到張越猶如眾星拱月一般被人圍在當中。
這世上盡有不惜一切只為求名的清流,卻也有熱衷仕途的俗人,今天張家的這些賓客自然屬於後者,因此,張越這位正主兒自然比張倬更加來得耀眼。京官在品級上素來及不上地方上的封疆大吏,但那寵信卻不是地方官能夠企及的,更何況張越年紀輕輕躍升正五品更是從無前例。於是,眼見張越待人接物溫文和煦並不厚此薄彼,好些人都是心中暗自喝彩。
張越還是進了家門方才得知今天家裡居然在辦弟弟的滿月禮。雖說不知道自己當初滿月時家裡是否熱熱鬧鬧大操大辦,但妹妹張菁出生滿月那會兒恰逢家裡遭遇大變,卻是就這麼無聲無息地過去了。可以想見,若沒有他和父親的先後升遷,張家一個庶子的滿月禮必定是悄無聲息,怎麼也不可能如今天這般賓客雲集人聲鼎沸。
“越兒。”
儘管四周都是聒噪的人們,但張越仍是聽到了父親的這一聲喚,連忙對周邊的人群告罪一聲。轉身擠出了人群,見張倬正站在廊下,他三兩步走上前去行禮,卻是還不及下拜就被拽了起來。雖說父子原本就一向親近,但起身之後看到張倬那掩不住的喜色和欣慰,他仍是感到心頭一陣燙貼。
由於賓客眾多,張倬不好撇下別人單單和兒子說話,含笑端詳了一會便說道:“這兒有我,成國公正在書房等你,你先去見他,然後再去隔壁院子見見你娘和你媳婦。記得換一身喜氣的衣裳,這身家常的平日穿還好,今天就顯得太素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