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說過,梅子確實不能多吃。少爺不是還曾經囑咐過一堆禁忌麼?他都說了,這不單單是為了您肚子裡的孩子好,也是為了您自個好!”
摩挲著尚不明顯的小腹,杜綰見小五和秋痕一唱一和,索性只低頭不理她們,漸漸地卻是胡思亂想了起來。小時候常盼望有個兄弟姐妹,但父親卻多年不歸,等到父親好容易回來了閤家團聚,母親卻幾乎已經沒了再生兒育女的希望。因生怕杜家絕後,母親倒是提過納一房妾室,父親卻說子嗣天註定,只說若是到了五十歲上頭仍然無子,便從本家侄子中挑一個過繼。可當初在老家那麼多年,她何嘗看到過什麼好心性的人?
別人的究竟不如自己的,可是,王夫人年過四旬產子便是險些去了半條命,母親比王夫人更年長些,就算真的有了,還不是一樣兇險萬分?
“少奶奶,親家太太來了!”
聞聽外頭傳來了這麼一個聲音,杜綰頓時從沉思中回過了神,小五則是站起身來一個箭步竄出了門去。不一會兒,門外就傳來了她清亮的聲音:“小姐,你身子重,我代你去迎太太就是了!秋痕,好生照看少奶奶,可別磕著碰著了!”
“這個丫頭,我又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秋痕在旁邊撲哧一笑,伸手一摸桌上的茶盞,發現茶涼了,連忙去潑了殘茶又續了一杯,隨即去拿來了另一個八珍雕漆捧盒擺好,又細心地在旁邊的炕上換了一副炕椅靠墊。做完這些,她便笑呵呵地來到了杜綰身後,伸手替她輕輕捏了一會肩膀,因笑道:“少奶奶,前時太太來信不是說想在年前回京麼?您怎麼不和少爺說說,讓他設法給老爺謀一個京官?如今除了大老爺之外,咱們家的人誰不在京城,偏老爺在南京,就是升官也不自在。”
“你以為朝廷是你家少爺開的,想當什麼官當什麼官?”杜綰情知秋痕素來是沒什麼心計的人,有什麼說什麼,打趣了一句之後便解釋道,“如今皇上雖然要遷都了,但應天畢竟是根本,若是老爺才升官就急著要回來,風評就不好聽了。”
然而,杜綰心中卻明白,公公張倬留在南京更多的是為了張越的名聲考慮,更多的是為了照料有些不適合擺在北京的事情。張越曾經提過的那個範兮妍,如今便是仍在南京休養。而張倬曾經拿回來的白糖,如今已經成了富貴人家的必備品,就連上次惜玉奉王夫人命來探望她的時候,在燕窩銀耳人參等各種補品之外,還額外加了一包這所謂的雪片糖。
忽然,房前的銀紅簾子被高高挑起,卻是裘氏當先走了進來。她素來是喜愛素淨顏色不愛奢華的人,只在絹衫外頭加了一件蓼藍比甲。見杜綰站起身來上前行禮,裘氏忙伸手扶了,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欣慰笑意,目光卻是在女兒的小腹上流連了好一會。
母女相見之後,杜綰便讓裘氏坐了東頭,自己卻不是在下首相陪,而是上前緊挨著坐了。接過秋痕送上來的茶遞過去之後,她便奇怪地問道:“娘今天沒帶上春盈?”
裘氏原本還滿臉笑意,一聽到這話,面色漸漸就有些變了。看了一眼秋痕和小五,她卻是欲言又止。機靈的小五瞧著不對勁,眼珠子一轉便死活把不明就裡的秋痕拉了出去。等到那門簾落下,又隔了好一會兒,裘氏方才嘆了一口氣:“我今天一來是看你,二來就是有件事要問問你的主意。這兩天家裡頭怪事不斷,先是外院裡養的一隻看門犬忽然死了,隨後就是去採買的老廖莫名其妙摔折了腿,再然後是廚房裡發現一灘莫名其妙的血跡。最最離譜的是今天早上,你爹昨晚上寫的幾張帖子,竟是被人扯得粉碎。”
原本只以為是什麼為難的家事,一聽說竟是這樣的怪誕事情,杜綰漸漸皺緊了眉頭。覺察到母親雙手冰涼,她不禁心中一跳,忙又問了個仔細。沉吟了好一會兒,她方才再次問道:“這事情爹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