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過來,那麼理當是先去探望英國公張輔,這裡幾處院落都是外書房和小書房,那兩位跑到這裡來幹什麼?這一愣過後他方才想到那是當今天子和皇太孫,於是手不禁一顫,一滴墨汁頓時滴落,汙了下頭那張紙箋。
手忙腳亂地擱下了筆,將那沾了墨汁的紙揉成一團,剛剛將其丟到字紙簍裡,他就隔著簾子看到了外頭影影綽綽的無數人影,頓時知道該當是禁衛到了。當下他也顧不得其他,整整衣冠趕緊出了屋子,遠遠瞅著那邊像是朱棣和朱瞻基的人走來,他連忙在廊下俯身下拜。
朱棣帶著朱瞻基來這裡自然是為了探望英國公張輔,一進門之後便命隨行侍衛拘住了張府家人,不許人走動報信。直奔張輔居處探問了病情,得知仍是時好時壞不曾真正清醒,他心中煩躁,於是又多問了史權幾句,那位耿直的太醫少不得把這幾日的情形一一報來。
聽到張輗父子從南京巴巴地跑來北京,卻很少真正關心張輔的病情,他頓時想到錦衣衛報說張輗成天往那些隨同北巡的武臣那邊走動,心中更是惱怒。剛剛又從榮善那裡聽說張斌莫名其妙地病了,他幾乎當場發火,得知張越正在書房便氣咻咻地徑直往這裡來了。
瞧見廊下張越伏拜於地,朱棣微微冷哼了一聲,二話不說進了書房。四下裡打量了一番這間並不奢華的屋子,他又想起剛剛進入張府之後裡裡外外還算有條理,榮善又說都是張越的功勞,他那火氣漸漸消減了一些。正在這時候,他忽地聽到身後的朱瞻基在說話。
“皇爺爺,您看這個!”
朱棣轉頭一瞧,見朱瞻基正拿著兩封信,他便走了過去,隨手拿過一封信,開啟封套取出了信箋。那是厚厚地七八張紙,上頭密密麻麻都是端端正正的小楷,他一目十行看下來,原本緊繃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笑容,旋即便衝外頭喝道:“張越,你進來!”
張越剛剛行禮的時候便瞅見朱棣腳下步伐氣沖沖的,走路的時候彷彿還攥著拳頭,因此早知道這位至尊氣性不好。眼看朱棣進門的時候根本不搭理他,他心中不覺納悶,隨即生出了一絲明悟——一大早張輗就出門去了,張斌還在裝病,莫不是天子都知道了?
如今聽到這一聲,他心頭大振,連忙站起身來。轉身看到書房那湘妃竹簾被人高高打起,打簾子的人恰是面帶微笑的朱瞻基,他不覺愣住了。
然而,他這嚇了一跳的勁頭還沒過去,就聽得裡頭傳來了一個聲音:“你寫信給英國公夫人報平安,居然這麼厚厚一摞,這是報平安呢,還是學外頭那些文人寫演義小說呢?居然還一天天標著日子,朕倒是頭一回看到這麼奇怪的信!”
聽朱棣的聲音彷彿沒帶什麼火氣,張越連忙跨過門檻,順勢對朱瞻基躬身謝了一聲,這才疾步走上前去。他大膽地抬頭瞥了一眼朱棣,見對方面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便知道這奇怪二字是假,好奇二字才是真,心裡便有了底。
“啟稟皇上,英國公夫人遠在南京,路途遙遠通訊不便,若是學生寫信過去只是隻言片語,那英國公夫人這心裡難免還會有猶疑,若憂思成疾那就更不好了。學生每日探望英國公之後又向史太醫探問病情和診治狀況,然後便把這些如實記錄下來。這樣只要英國公夫人得了信便能一目瞭然,自然比單純的勸慰寬解更有效用。”
朱棣一面聽張越的話,一面又開啟了另一封信,見抬頭是寫給張倬的,也就順便匆匆瞥了一眼,隨即又點了點頭:“看來你頗為有心,不但知道怎樣寬慰長輩,而且還知道讓你父親從旁多多勸解。這回英國公夫人讓你來北京,果然是沒錯。唔,朕記得你如今是秀才?”
張越連忙稱是,此時,旁邊的朱瞻基忽然插話道:“皇爺爺,我記得明年是會試的年份,那今年八月可不是鄉試?張越此時為了英國公的病特地趕來北京,這河南鄉試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