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大人身體金貴,如今這兵部確實缺不得您。”
聞聽此言,曹吉祥忙附和了兩聲。他卻知道,兵部人員捉襟見肘,張越要是再有點什麼事,哪怕不為了聖眷其他,也得為了有人好辦事,興許就連張太后都得差人送醫送藥來。至於他……司禮監的奉御長隨沒有三十也有二十,他這等人要是病了,那就興許會被打發到北安門那邊的廊下家去,三五天之後興許就是破葦蓆一卷的死人了。
張越見曹吉祥除了感激涕零之外還有幾分怨恨,知道今天這大冷天別人差遣他出來恐怕也是打壓居多,但他在宮裡已經人脈寬廣,待人寬和不要緊,多管閒事就沒必要了。於是,等到薑湯送來,他自己先喝了一碗,隨即就站起身說進去準備題奏,讓曹吉祥在這兒等候。他正起身要走,曹吉祥卻突然趕了兩步上來。
“大人。小的今天偶爾聽範公公和金公公說起,太后召了他們過去,責他們荒疏,說以後讓他們每日一個去內閣一個去六部,不要耽誤了政事。範公公還對金公公抱怨了一句,說是兵部出了這麼大事還井井有條,偏吏部每日的題奏都交得最晚,文淵閣當值的那幾個小輩都抱怨了。範公公還說怪不得楊閣老不贊成讓郭璡接任吏部尚書,這資歷夠了人望才具不夠,一樣壓不了場,他要當這個吏部尚書,吏部的選官權就得讓出來……”
已經走到門邊的張越停了一停,隨即轉身說道:“我知道了,郭大人有郭大人的難處。”
見張越只是說了這麼一句就打起簾子出去,曹吉祥也不覺得有什麼被怠慢的地方,坐下身來搓了兩下手心。看了看那碗空空的薑湯碗,他這才感覺到肚子空空如也。從廣州出發的時候,張謙就提醒過他兩句,說是在宮裡要出頭,一個是機緣,一個便是熬字,例如跑腿,哪怕是腿斷了也不能耽誤事情,所以他午飯不過是囫圇吃了一個油餅,也不敢喝水,就怕遇上三急。這會兒坐在暖烘烘的屋子裡,之前被壓下去的飢餓疲勞就一塊上來了。
他緊了緊身上的衣裳,隨即抱著手迷迷糊糊打起了盹,沒睡多久就被人推醒了。他一個激靈驚醒過來,本能地問道:“可是東西好了?”
“還沒呢,大人說讓公公再等一小會。”皂隸劉尋笑吟吟地答了一句,隨即把一碗麵擱在旁邊的小几上,又送了一個模樣樸素的手爐,“公公身上衣裳溼了,不妨用這個取取暖,再吃碗麵填填肚子。一會兒好了,我再把東西送出來。”
知道這些衙門的皂隸最會看眼色,若不是張越關照了那一碗薑湯,他們也不會錦上添花送來這些,因此曹吉祥接過東西謝了一聲,心裡謝的卻是另外一個人。等劉尋出去,他就立刻抄起筷子吃麵條——由於是飢渴極了,他挑光了麵條,連帶湯底都喝得乾乾淨淨,末了才把碗擱在一邊,抱著手爐舒舒服服往後一靠,睡意已經是全無。
三門內的西廂房中,張越整理好了一應題奏,也琢磨起了張太后的那番話。如今的朝會越來越變得形式化,甚至有鴻臚寺官奏稱,為了讓朝會時間能夠一致,日後每次朝會奏事只准十件,其餘細務具折送通政司。而永樂朝的便殿召見群臣議事,閣臣送奏疏於乾清宮的規矩也幾乎廢了。朱瞻基還算是願意見大臣的,但閣臣隨侍乾清宮隨時備諮議卻少了,見部堂閣臣的次數大概和見他的次數相等,政令上通下達就不得不靠太監。
張太后是生怕內外溝通不暢,所以讓司禮監的那兩個大佬要勤於到部閣走動,畢竟她是女流之輩。但若要不讓太監勢力太過龐大,那就只有讓皇帝養成多見外臣的習慣。
心裡想著這些,他又拿過一張紙寫了幾個字,在兵部題奏之外加了個夾片,不外乎是略提了提宮中新進宦官的事。等到整理完東西放進木匣中鎖好,他這才喚了劉尋進來,讓他把木匣送出去。做完這些,他到外間一瞧,發現銅壺滴漏的時辰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