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麼風聲,是已經有人上書彈劾了。”顧佐加重了語氣。又沉聲提醒道,“英國公乃國之重臣,歷來做事都是公正嚴明,若是在此等小節上失了分寸,那就沒有意思了。哪怕英國公沒做,而張輗張軏做了,傳揚出去依舊是有損張家名聲。”
顧佐這話說得語重心長,張越忙起身謝過。既然是該說的說了,接下來顧佐也沒再多逗留,而是又說了幾句其他的話,就告辭離去了。張越親自將其送到門口,等到那馬車一走,他便眉頭緊皺地站在那兒,心想自己原打算把張軏遠遠調出去,想不到別人竟是比自己更快一步。他倒是覺得張輔不會給人留把柄,但放在那兩位身上就說不好了。
不過,張輗張軏的德行朝中但凡眼睛亮一點的都知道,況且,那兩個傢伙敗壞張家名聲也不是第一次了,明眼人自然會把英國公張輔和這兩兄弟分開來看。但是,留著禍害在眼前,實在不是什麼舒心事。因而,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就回身對嶽山吩咐了兩句,隨即把親隨叫了出來,隨即出門上了馬。
出了小時雍坊,沿宣武門大街一路往北,由皇牆北大街往東,一路直行到了鐵獅子衚衕的英國公園門前下馬,早有眼尖的小廝迎將上前,裡頭的人也早早溜進去通報了。因而,張越轉過屏風後頭,老管家榮善就笑吟吟迎了上來。
“越少爺若是來探夫人,夫人正好在後頭園子裡陪著三太太和幾家女眷看戲。若是來探老爺,老爺用過晚飯後,正在園中直道教大少爺騎射。”
聽說母親在這兒,張越也不奇怪。遂點點頭道:“我找大堂伯有些事情。”
如今比冬日天黑得晚了,但對於尋常人家來說,仍然是多半用完晚飯便上床睡覺,決計捨不得那點燈油。可堂堂英國公府自然不可能如此寒酸,更何況,如今的張輔只朝朔望,又是奉旨只謀劃軍國重事,要是沒有這重事,就只需在家中坐著享福,因而對於家中增設的那個戲班子,張輔也並不在意。只那邊傳來的陣陣絲竹管絃和男女唱詞,他聽著不禁搖了搖頭。
沿直道兩邊的十個燈臺燃著松脂火炬,雖不至於將這裡照得猶如白日,卻仍然甚是亮堂。見天賜坐在馬上頗有些猶豫,張輔便厲聲喝道:“軍中不止只有白日交戰,也有夜戰。如今這兒已經很亮了,若是你十箭不能中六箭以上,射術便依舊不過關!”
被父親這一喝,天賜頓時咬了咬牙,從箭袋中取出一支箭,又左手搭弓預備好了,這才雙腿一夾馬腹,一聲叱喝就疾馳了出去。正逢張越在榮善的帶路下進了這兒,就只見一騎人風馳電掣地沿直道過去,一聲聲拉弦和箭支中靶聲不絕於耳。良久,那馬蹄聲漸漸止了,他方才走上前去,又輕輕拍了幾下巴掌。
“在這種昏暗的地方還能十箭中六,真是好箭法。”
張輔這才回過頭,發現是張越來了,便笑著點了點頭,隨即才說道:“你別隻顧著誇他,若是能在這十支火炬滅掉一多半的情形下還能十箭中六,方才算是差不多了。不過要能達到那水準,他至少還得苦練五六年。”
“大堂伯對天賜的要求也太高了……不過虎父無犬子,也只有他能繼承您的衣缽,這張氏家名方才能長盛不衰。”看到天賜策馬疾馳回來,看見他就高興地一躍下馬跑了上前,可臨到面前卻先覷了一眼張輔,然後才叫了聲越三哥,張越不禁笑吟吟地衝他豎起了大拇指,又說道,“之前我去了一趟兵仗局,那邊新造了一批好弓,回頭我挑上一把送給你。這一批是皇上點名要的,所以造得必定精心,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名匠精工了。”
“你可別老是寵著他。”見天賜高興得什麼似的,張輔忍不住給兒子潑了一盆冷水,但見張越拉著他又說了些什麼,他不禁搖了搖頭,擺擺手打發走了人,這才說道,“你這個當哥哥的對他太嬌慣了。他生在公卿之家本就是什麼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