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這一點確實不可不防。雖然還早了些。但我真得仔細尋訪尋訪,儘早把婚事先定下,免得遭人暗算還猶不自知。她那性子若是真被人謀算進了宮,那就是一輩子苦楚。”
張越心裡冷不丁想到了昔日年紀輕輕就死了的張貴妃。儘管朱棣看在張玉張輔父子兩代的份上對她優禮有加,但後宮嬪妃之中總少不了明爭暗鬥,再加上見至親一面也是難上加難,又哪裡能夠活得長久。此時此刻,他心裡已經是打定了主意,不管如何,日後絕對不能再讓朱瞻基和自家妹子再見面。那位天子有了孫貴妃,後宮嬪御連帶皇后全數冷落,更何況別人?
夫妻倆在外頭廊下站著低聲說話,裡頭剛剛得信的孫氏終於忍不住了,差了個小丫頭出來問,直到張越和杜綰兩人雙雙進門,她方才微嗔道:“還真是小別勝新婚,這就在門外頭說起悄悄話來,敢情不能給我聽見?”
“娘您都說了小別勝新婚,還來打趣我!”
張越見孫氏高興,屋子裡又沒有外人,就上前在旁邊站定,又湊趣地幫她捏了兩下肩膀。直到孫氏沒好氣地打落了他的手,又拉了一把,他才順勢在榻上旁邊坐了,又笑道:“我還說今天過中秋節,所以提早散衙之後立刻就趕了回來,怎的不見爹?”
“別提你爹,成日裡就是在外頭東奔西走早出晚歸,竟是比你這個當官的還忙。別說他,就是我和綰兒也是,在外頭想著京城,可回到京城便是這裡請那裡讓,除了那天回來和今天中秋,竟是沒好好在家裡坐上一會。今天早上綰兒和你大伯孃入宮,我去陪你二伯母坐了坐。要說瞧著還真可憐,當初那麼精明強幹的人,如今竟是熬得鬢髮都白了。人比從前消瘦得多了,拉著我的手還說我有福氣。你那大哥二哥還算不淘氣的,可終究架不住你二伯父不在,她一個婦道人家在京城這個地方還真是不容易……”
聽到二伯母東方氏,張越起初還有些嗟嘆,可冷不丁想起方水心那一樁公案,他那同情就有些淡了。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有些事情,他們這些外人也斷不了是非。於是,張越便順著母親的話頭岔過去說:“京師這地方,孤零零一個人沒個後援是站不住腳跟的,之前我厚著臉皮沒管那些人情往來,娘和綰妹既然回來了,我只能指著你們幫我了。就是爹爹成日裡在外頭,歸根結底也是在忙正事,難道娘還信不過爹麼?”
“誰信不過他,你爹可比你老實!”
話音剛落,正巧門前打起簾子,張倬從外頭進來,冷不丁聽見這麼一句話頓時笑了:“趁著我不在,又編排我什麼話?越兒,你又得罪你母親了?”
“我哪敢!”張越連忙親自上去,替張倬解下那件天青色緯羅袍子,又丟給一旁一個大丫頭,扶著人到榻上東邊坐下,這才把剛剛原委解釋了兩句,“足可見,娘有多信您。”
老夫老妻三十年,聽了這話,張倬忍不住拿眼睛去睨孫氏,見她正好瞧過來,四目對視,彼此彷彿都能瞧見對方的眼睛深處。張倬想到白天悄悄見了袁方一面,瞧見他形單影隻,勸他趁著還當壯年續娶家室的時候,他那苦笑的神色,心裡不禁更是感傷。
且不論袁方是願意還是不願意,畢竟是曾經當過錦衣衛指揮使的人,就算續絃恐怕也會引起官家留意,至少,如今那個名字還未被完全淡忘。
這一年的中秋之夜恰是月朗星稀,用過晚飯,一家人又到後頭小花園裡祭月,隨即逛了一會,既是賞月,也是消食。等到出了小花園,因為白日勞累,張越和杜綰就早早送了父母回房安歇,沿夾道回自己院子的時候,杜綰又問起了江南田畝事,張越頓時站住了。
“大沈學士畢竟年紀大了,年前剛升了翰林學士,加奉政大夫銜,特准食祿不視事,只在府中候宣召,你對我提過之後,我特意在午休的時候往他家裡去了一次,他果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