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兩份頗不一樣的帖子,她便抬頭看了靈犀一眼,知道這是人家特意挑出來的,不禁驚歎於靈犀的精明。
雖則人家是客,但靈犀先頭聽過張越的吩咐,知道杜綰此來是秉承著杜楨的意思,這才會走這一遭。見杜綰也注意到了她挑出來的那兩份,她便笑道:“別的和我先頭打聽到的舊例沒什麼兩樣,這兩份卻是送得蹊蹺。這頭一份上頭寫著童兒一人,須知這年頭除了親密的親戚,誰有節下里送奴婢的,結果我去瞅了瞅,竟是銀子打的小人。這另一份則是山東特產的阿膠,可我揭開來一看,裡頭哪裡是阿膠,分明是一片片的金箔。”
“師兄剛剛升官就有人送這樣的厚禮!”
杜綰原只以為是另有蹊蹺,誰知道這蹊蹺竟是如此大手筆,頓時吃了一驚。而靈犀笑著擺了擺手,又說道:“這只是送重禮的,還有古怪人只送了一份空空如也的禮單子便坐在花廳裡頭受用了酒席,要不是他不走,我還以為是來騙吃騙喝的。以往我還以為自己見多了人,如今看來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哪知道世上還有這許多怪人!”
“杜小姐,靈犀姑娘可在麼?”
這邊兩人正說話,外頭忽然有人叫喚,杜綰忙吩咐春盈出去看個究竟。不多時春盈迴轉了來,急急忙忙地說:“小姐,靈犀姐姐,外頭崔嫂子說又有人送禮,道是漢王府的。因著少爺不在,其他人去接待都不合禮數,所以崔嫂子才來敦請示下。”
漢王府?杜綰和靈犀交換了一個眼色,心中同時閃過了一個念頭。這漢王莫非是看準了張越乃是張輔的侄兒,所以才不肯放鬆?這時節杜綰自然不好出面,靈犀不敢怠慢,撂下禮單子在高几上就匆匆迎了出去。待到了門口,她見那一行漢王府來人一共是八個人,禮物竟是整整一車,饒是她見慣了各色送禮的人,也不禁呆了一呆。
這一車禮物進門,別說原本那撥正在花廳閒坐飲宴的賓客有人出來看動靜,就是那些拜會知府的亦是悄悄溜出來探頭探腦。當初漢王就藩青州府的時候,這兒的百姓幾乎是吃盡了苦頭,直到如今漢王的惡名仍然能止小兒夜啼。這青州府官員節下都得往漢王府送禮,然而漢王府給哪位官員送禮的卻從來沒聽說過,更何況是這麼一車。
接過那厚厚的禮單子,靈犀竭力忍住開啟來看的衝動,只得解釋張越出門拜客如今正好不在,又請那位帶頭的軍官和其他押送禮物的軍士到花廳歇息用飯。然而,當著眾多圍觀的人,那帶頭的軍官卻是生硬地搖了搖頭。
“漢王有令,禮到就回不得停留。若是小張大人回來,還請姑娘告訴他初三日前往樂安漢王府一趟。”
儘管只是輕描淡寫一句話,但對於旁人來說,這震撼著實不輕。無數人都好奇地瞅著那一個個黑漆大箱子,瞅著靈犀手中的禮單,猜測來自漢王的一箱禮物究竟是什麼東西。雖說靈犀知道以訛傳訛只怕事情會愈發離奇,但這當眾開箱無論如何都使不得,只得吩咐了人來將東西往庫房抬。當全數入庫鎖好之後,她攥著禮單再次去尋杜綰,這一回方才是真真正正沒了主意。
張越直到過了晌午方才回來,坐車一轉進府衙前頭那條巷子就發現這裡赫然是一派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的熱鬧模樣。及至踏進自家大門,聽了長隨稟報,遠遠望見花廳那些客人,他立刻有了數目,直到得知漢王打發人送來了一車禮,他方才真真切切地頭痛了。
漢王朱高煦這是幹什麼,嫌害得他大伯父張信不夠慘,如今又準備害死他麼?
一時間,他在心裡埋怨起了之前朱棣那道口諭。若不是張謙帶著他走了一趟漢王府,朱高煦只怕未必會注意到他這麼個微不足道的人物。深深吸了一口氣徑直往裡頭走,直到進了垂花門碰到了匆匆迎出來的靈犀,他便沉聲問道:“漢王都送了什麼?”
“一斗南海珍珠,一匣子五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