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夥計聞聽此言更是得意,把那油光可鑑的桌子擦得錚亮,回身過去不多久就樂顛顛地端了兩碗麵回來。張越見那醇厚的湯頭上擱著十幾片薄薄的羊肉,又瞅著彭十三彷彿餓虎撲食一般狼吞虎嚥,搖搖頭便開始吃。果然,這面入口爽滑筋道,羊肉更是鮮美,不到一會兒,一大碗麵就被他吃得乾乾淨淨。正喝湯時,他忽然感到有人在背上重重拍了一記。
“嘿,越哥,早就聽說你到北京城了,也不見你來看我們!”
“就是就是,爹爹和四姐姐唸叨好幾回了!”
張越被那突如其來的襲擊給嗆得連連咳嗽。聽到旁邊這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聲音,他頓時明白了這兩位是誰。果然,回頭之後,他便看見孟繁和孟韜兄弟倆笑嘻嘻地站在那裡。
他今兒個雖出門拜客,卻因著沒有下雪,所以沒穿那些避雪的斗篷大氅,只隨便著了件寶藍色的對襟衫子,看著也不顯奢華。此時,發現孟繁穿著茄色斗紋錦大氅,孟韜穿著蓮青駝絨斗篷,頭上都是水晶珠結頂的軟帽。俱是一派貴公子模樣,和這樸素到近乎簡陋的麵館格格不入。他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四周。
果然,這平民出入的小麵館少有這樣衣著光鮮的人物光顧,四周那些食客全都往這邊看,偏生被圍觀的兩人絲毫沒有這自覺,孟繁還熱絡地在張越對面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了下來:“還是韜弟的眼睛尖,咱們正騎馬打這兒經過,他一眼就瞧見了你!既是英國公的病好了,你也別悶在家裡,大夥兒一出去耍玩可好?今兒個撞上了就是巧事,安陽王正好召集了好些人比射箭,你去不去?”
孟韜也拿手撐著桌面,極力攛掇道:“越哥,安陽王對你頗有好感,你也一起去嘛!不會射箭不打緊,有咱們兄弟在,保管沒人敢笑話你!再說了,四姐也正好受安陽王妃之邀去那兒賞梅,就在咱們後頭出的門,說不定還能碰上!”
張越聽這兄弟倆嚷嚷出安陽王這三個字就知道不好,果然,一聽到那個如此顯赫的稱呼,不少還沒吃完的食客都丟下錢悄無聲息地溜了,而他旁邊的彭十三則是皺了皺眉。生怕這兩人再吼出什麼不著三不著兩的,他趕緊丟下一張半貫錢的寶鈔就拉著孟韜出了門。
“大庭廣眾之下,你們以後說話小心些!”
追出來的孟繁便笑道:“誰都知道爹爹是常山中護衛指揮,我們自小就是陪著安陽王耍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偏越哥你小心!好了,你剛剛沒說,咱們兄弟就當你是答應了。來啊,還不趕緊服侍越少爺上馬!”
瞧見留在外邊的孟家護衛呼啦啦地簇擁了上來,彭十三上前一步正要阻擋,卻感到一隻手搭在了肩膀上。他和張越相處總共不下於三年,自是知道這位主兒的脾氣,此時便有些詫異,索性加重了語氣道:“少爺,咱們是出門拜客的,這會兒該拜的客可都拜完了!”
孟繁和孟韜都沒見過彭十三,眼見一個下人居然越俎代庖,不禁都有些惱怒。此時,張越適時咳嗽了一聲,拉過那兩兄弟嘀咕了兩句,隨即又將彭十三招到了旁邊。
“老彭,我知道你是記掛先前衡山王的事。只趙王如今仍是北京鎮守,孟家兩兄弟既然盛情相邀,我們若是就這麼拒絕總說不過去。”他說著就想起那件錦衣衛至今未有結果的懸案,眉頭不知不覺緊緊鎖在了一起。旋即又展顏笑道,“今兒個那邊既然是比箭,我那半吊子功夫你是知道的,到時候少不得要你露一手。”
彭十三心裡對當初衡山王大鬧英國公府的勾當仍有些耿耿於懷,忖度那些年輕皇族都是一路貨色,所以他聽聞去安陽王府就有些不樂意。此時張越如此說,他想想剛剛的生硬言語頗有些過了。撓了撓頭便躬身道:“剛剛是我說話不妥,英國公讓我一切聽越少爺您的,您說往哪去我就往哪去。”
張越笑著拍打了一下彭十三臂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