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虎步,但他眼角餘光卻不住往四處打量。
這仁壽殿位於西宮東北隅,四周掩映著不少柳樹,但樹與樹之間的距離極大,枝條亦是經過精心修剪,看上去疏落有致,絕藏不住一個人。仁壽宮門前有石獅子兩座,正中金邊藍底牌匾,上書仁壽二字。進門便是一道黃琉璃瓦照壁,第一進院子瞧著卻不覺奢華,直到看見有幾個太監躬身從幾間屋子中出來叩拜,他方才醒悟到這多半是太監的值房。
北面正中那道門亦是黃琉璃瓦門樓,進門卻是紫檀木大照壁,繞過照壁,只見一處軒昂正殿映入眼簾。比涼殿更顯大氣恢宏,兩旁的遊廊中隔數步就站著一個目不斜視腰挎刨刀的衛士,而小太監則是俯伏於廊下,在這種莊重的氛圍中,一股天家威嚴撲面而來。
等到他踏入正殿,那種猶如芒刺在背的感覺方才消失。這大殿極其軒敞,正中寶座上方高懸一塊牌匾,上頭的字卻不是什麼正大光明之類冠冕堂皇的言語,赫然只有兩個字——文武。一眼看去,那酣暢淋漓的筆跡竟彷彿是近日方才提筆書就,透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氣勢。
朱棣轉身的時候恰好看見張越正抬頭寶座上頭的牌匾,見他面露驚訝,他不禁眉頭一挑,旋即意味深長地問道:“你臨過沈度沈粲兄弟的字帖,在書法上頭造詣也算是不錯。怎麼,是認為這牌匾上的字寫得不好?”
“臣只是臨過兩位沈學士的楷體,對於書法上頭並沒有什麼見識,臣並不是在看那字,而是在琢磨這兩個字的意思。”張越深深打了一躬,乾脆老老實實地說,“臣也看過不少宅邸正堂的字,也曾經進過皇上的涼殿,卻從未看到過這麼直接的題法。這文武既能解釋成皇上的文治武功,又可以認為是國之文武大臣,還能解釋成《禮記》中‘文武之道,一張一弛’的文王武王。解說成天下大道,所以臣一眼望去不明其意,就多看了兩眼。”
正如張越猜測的那樣,如今是一陣秋雨一陣涼,因此朱棣已經打算搬出涼殿。雖說西宮之中宮殿不少,他要住哪兒都行,但他偏偏選中了這地處偏僻的仁壽宮,預備遷來這裡,這塊牌匾恰恰是三天前寫就。他素來乾綱獨斷聖心獨運,就連這牌匾上也不肯因循守舊,赫然直書了文武兩個字上去,此時張越說不明其意,他不禁哂然一笑。
“你才多大,不明其意的東西還多著呢!”施施然到了御座前坐下,他瞥了一眼這空空落落四面不靠的位子,隨口說道,“不過你倒是好人緣,皇太孫人都到了南京,不知怎的聽說了你在山東和杜宜山一同攪和出來的事,竟是特地上書給朕為你求情,說是想要你去他那兒侍讀。朕迴文說你已經去了山東殺人,他方才不情不願的罷了手。”
得知朱瞻基竟是如此“有情有義”,張越那吃驚就別提了。儘管朱瞻基比他大不了兩歲,但那卻是自幼便佔據了皇長孫之位,隨即又被冊封為皇太孫的主兒,比之皇太子朱高熾這儲君不遜多讓,這求情無論是於公於私,那都是極其難得了。覷著朱棣臉上似笑非笑,他只覺得這位皇帝的心思極其難測,索性藉此把心一橫,一撩袍角跪了下來。
“皇上既然說起山東的事,臣不得不大膽進言。臣先前往山東一行,奉聖命斬殺白蓮教匪四百餘人,回程時遇襲,將士用命又殺了數十人。先頭四百多顆人頭落地,青州府百姓大多都為天威震懾,但還有人敢大膽襲擊欽差,足可見白蓮教在山東已經深入人心。若沒有先前杜大人一舉端了數個巢穴,一旦事發則是不可收拾。還請皇上念在杜大人一片公心……”
“還沒娶你老師的女兒,這就為他說話了,朕之前的話你都忘了?”
朱棣一口打斷了張越的話,見他俯伏於地不吭聲,頓時氣惱地狠狠一拍桌子,冷笑一聲道:“杜宜山倒是教導了一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