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遠望正被火光與雲梯團團包圍的官渡城,腦中閃過的卻是當年他與曹操在雒陽年少輕狂的日子。想起兩人一同劫人新婦,自己跌入棘叢時,曹操的那聲“偷兒在此”;想起與蹇碩、鮑鴻、趙融、馮芳、夏牟、淳于瓊、曹操並列西園八校尉制衡的大將軍何進時的風光;想起舉兵討伐董卓時的豪邁。然則,雒陽早已被董卓焚為一片殘垣斷瓦,曾經縱橫一時的西園八校尉現今只剩下了袁紹與曹操兩人,就連董卓亦已作古多年。現在再回想這些都已無濟於事。更何況,袁紹堅信過了今晚,他將成為西園八校尉最後的倖存者。
“傳朕口諭,取曹操首級者封萬戶侯。”袁紹鬆開扶在劍柄上的手,傲然地下達了對曹操的絕殺令。事到如今袁紹已不再去考慮活捉曹操,儘快攻破官渡,推翻許都小朝廷才是當務之急。後方已傳來八百里急報,不僅蔡吉的水師襲擊了白馬港,那賤婢手下的兵馬更是深入魏郡燒了羛陽聚。不過相比羛陽聚被燒,最令袁紹焦慮的還是白馬港被襲。一想到自己的後路已被蔡吉切斷,就連即將摘取曹操首級都讓袁紹難有快感。卻見他一面盯著對面的官渡城,一面向身旁的沮授輕聲問道,“白馬之事瞞不了多久。公與以為朕當如何處之?”
“回陛下,過了今夜。白馬之事便不再是事。”沮授拱手答道。
“何以見得?朕總得回鄴城,糧草也總得從黃河過。”袁紹扭頭問道。
“陛下明鑑,糧可從兗、豫兩州徵,亦可從幷州運過黃河。待到秋季河枯,冬季河封之時,蔡安貞就算擁有萬舟也無法再逆流而上。”沮授向袁紹勸解道。不可否認蔡吉水師的實力確實遠遠超出了沮授的預計。甚至可以說已經對袁紹造成了致命的威脅。但現在趕回去消滅蔡吉這個威脅。既來不及,也難實現。因此沮授還是決定化危機為契機,以破釜沉舟之勢一舉消滅漢庭,從而釜底抽薪扭轉局勢。
袁紹聽罷沮授所言,心情稍稍平歇了一點。說實在的仗打到而今這程度。袁紹開戰之初是萬萬想不到的。倘若現在有一樣寶物能讓袁紹穿越回去,他鐵定會選擇穿回六年前親自滅了蔡吉以絕後患。也直到今天袁紹才深切地體會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這句話的意義。不過現在再說後悔什麼的已無多大意義。袁紹最想做的還是儘快解決曹操,推平漢庭,回頭找蔡吉算賬。
思慮至此,袁紹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尚在激戰中的官渡城,喃喃道,“孟德。休掙扎也!”
曹操當然聽不到袁紹的勸說,就算聽到了也不會束手就擒成就袁紹的霸業。此刻的他正舞動長劍,在敵兵的喉頭與胸口留下一朵朵血霧。雖說曹操的劍術靈巧老辣,但終究歲月不饒人,已經四十五歲的他體力已然過了巔峰期。廝殺至今曹操不僅氣喘吁吁,就連手中的長劍亦變得愈來愈沉重起來。若非身邊有許諸、典韋兩員猛將照應,此刻怕是早有人提著曹操的首級向袁紹兌現萬戶侯許諾去了。
轟隆一聲巨響,讓正在城頭廝殺的一干人等不約而同地怔了一下。曹操回頭一瞧,發覺原來是越過城牆的袁兵不小心觸動了荀攸事先挖好的陷阱。想來是有不少人被坑底的竹籤紮成了血葫蘆。心念一動的曹操,當即扯開嗓子高喊。“天佑曹操!土地顯靈!”
許是之前山崩地裂之術給人的印象實在太深,曹操這一嗓子還真蒙了不少袁兵。而他身邊的親隨亦有樣學樣地喊起來。且就在攻城的袁兵遲疑於曹軍是否會妖術之時,城外東北方向上驟然冒出了一股火龍。黑夜中,這一條火龍猶如出海蛟龍直衝袁軍軍陣。將一干正在圍攻官渡城的殺得人仰馬翻。不多時原本氣勢洶洶的喊殺聲便轉眼換成了鬼哭狼嚎的嘶吼聲。
“殺!沛國夏侯淵在此!”
官渡城下夏侯淵提馬飛縱領兵四處衝殺,硬生生將袁軍軍陣撕開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口子。在他之後緊隨而來的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