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房兄弟,在兄弟中行十。只羅家老祖宗是從外頭逃難過來的,老家裡的規矩,嫌“十”不好聽,所以不管是姑娘還是小子,但凡行“十”便改稱“全”,十全十美麼!
只這全堂叔名字上雖大吉大利,可前半輩子同七叔公一樣,也能稱得上一句命運多舛的。自小死了娘,老子管不住他,小小年紀就曾跟著人跑出去幾百裡學唱梨花落,只為有口飯吃。但又和七叔公不一樣的是,全堂叔是攢了筆私己回的鄉。
回來後一看,老爹也已是過世了,兄弟姊妹們成家的成家,餓死了的墳上的草都老高的了。又見叔伯兄弟們要把自己過繼給無妻無子的九叔公,想著自己反正也是獨身一人,正好做個伴,便應了。
但到底是在外闖蕩過的,又自來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雖只是個不被背朝黃土面朝天的莊戶人家認可的閒幫,卻也把日子過的像模像樣的,吃喝不愁。整個羅家溝兩百來戶人家,雖也有十來頭耕牛,可也就全叔捨得三天兩頭的趕著牛車往鎮上城裡跑的。
第 076 章 用心
葉落歸根,故土難離。
這是千百年來炎黃子孫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是世人對家庭對家鄉的濃濃眷戀。
只到底物是人非,九叔公和全堂叔雖跋涉千百里也要找到回家的路,事實上也確實如願見到了趟慣的河踩慣的泥,吃到了喝慣的糊糊嚼慣的野菜。可遺憾的是,卻並沒有看到記憶中抑或是想象中的音容。
好在這二人飽經磨難早已是歷練出來了,都是心寬的。雖然回鄉後的波折並不比一路走來經歷的少。但既沒有心生怨恨,也不曾惶惶不可終日,而是不管旁人怎麼看怎麼說,照常吃飯照常過日子。
也自來不參與到族裡頭的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兒上去,對這一干叔伯兄弟亦都是淡淡的,不過面子情罷了。
只雖對那些個心思彎彎繞繞的長輩平輩們不甚熱衷,可這對嗣父子對一干小輩們卻還算和善可親。
別說全堂叔了,就是九叔公碰上小輩們了,也總有幾粒花生米或是半塊麻餅分給孩子們。實在沒有了,酸棗也要打兩個毛芽還要抽一把,總之不讓孩子們失望就是了。人心換人心,所以這一干小兄弟姊妹們背地裡都很喜歡這兩位長輩。
而羅稻葵羅梔子兄妹兩個因著和九叔公全堂叔經歷相同,都是幼年失怙,所以又格外受到他們的照顧。當然,這和羅稻葵一家子孝順知禮,又知恩圖報的性子是分不開的。
見羅稻葵提了物什深一腳淺一腳的過來了,已是擺了一個多時辰老酒的父子倆都很歡喜,一面招呼全堂嬸擺碗筷,一面招呼羅稻葵坐下,“來的正好,咱爺叄走一個。”說著抬手就給羅稻葵滿上了。
羅稻葵知道這二人一日三頓酒,雷打不動,已是特意晚些過來了,卻沒想到今兒這樣好興致,還是撞槍口上了。心裡不由苦笑,可面上卻不敢顯露一絲一毫,聽憑全堂叔的指派落了座。
只喝到一半,還是拿了出恭做藉口,招呼了六弟羅稻葛、八弟羅稻蔭悄悄家去報個信,讓金魚兒早些歇下,不必等他了。
果不出羅稻葵所料,酒雖沒喝多少,可雜七雜八的話兒卻是聽了兩耳朵。
尤其是全堂叔,酒過三巡後又舊話重提,彈著寸把長的小拇指甲,探身問羅稻葵,“我聽說你想把你爹的手藝撿起來,不知道有沒有這話?”
說著也不待羅稻葵說什麼,就挑著眉毛同羅稻葵說起了他自來不會在旁人面前流露出的意思來,“……我這人一向不愛記仇——都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也值得我惦記。只我到底也算是半個生意人,你也知道,做買賣的,自然重利。你既然沒有什麼好處到我跟前,我又憑什麼幫你說話替你鋪路,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又拍著羅稻葵的肩膀告訴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