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袖，試圖擦掉他臉上的灰霜，但她的衣袖上全是血，揚至一半，又將手縮了回來，擔心越擦越髒。

“眼下更要緊的，是我們得趕緊回去，你需要大夫救治。”她抬起他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支撐著他。

“我無礙的。”他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幾縷亂髮垂在耳邊，他的眸中倒映著碧色的湖面，也倒映著滿山荒寂。

他忽而開口：“山上的血，何時才能幹？”

話剛出口，涼風湧入肺腑，激起一陣劇烈的咳嗽，忽而間，他覺得堵在胸腔的那股腥澀再也壓制不下去了，人也搖搖欲墜。

輕影剎那便慌了神，她一把環抱住他的身子，用肩託著他的下巴，這才摸到他後背上指頭長的創口，還冒著溫熱的血。

而且這樣的傷口還不止一處。

她可以想象，火藥轟然炸開時，他該被石塊砸得有多狠。

她也體會過火藥的威力，那還是在平地上，她有大片的空間可以避讓，尚且被碎石傷得好多天起不來床。這山洞裡逼仄，縱使他足夠機警，避開了震動最大的那一處，石洞坍塌時的衝擊也不會小。

這根本不是破皮流血那麼簡單，這是會砸出內傷的。

“你……你怎麼被這些破石頭傷成這樣？”輕影的手指幾乎在顫抖，眼裡瞬間就湧出淚來：“不行，得趕緊去找大夫，你堅持住。”

李南絮聲音喑啞：“這哪裡只是程家舊案，每一枚銅錢，都是人命，每一條人命，都是更大的陰謀。”

他竭力道出這句話，身子往前一竄，“噗嗤”一聲，一口鮮血噴濺而出。

奸佞不除，這血，永遠都不會幹。

那一年，鮮血染紅了漠北，這一年，也將淹沒整個撫州。

他從夜裡踏浪而來，看盡了世態炎涼，他本是為了一個承諾，也是想為她撐一把傘，誰知觸碰的真相越多，他越無法置身事外。

“李南絮——”輕影驚呼，心裡揪作了一團：“李南絮，你不要嚇我…… ”

他卻再撐不住，沉沉倒在了她肩上。

晨光萬丈，一縷一縷流轉在他們身遭，湖中倒影隨波而動，蕩不盡前塵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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