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頁的書,沒剪下標籤的衣服。另外還有一張數額不菲的發票——這是後來才知道的。
愛丁堡漸行漸遠,我低頭看著嶄新的蠔式錶殼總統型錶帶勞力士。這是一項熠熠閃光的宣告,彰顯著我渴慕已久的身份。我曾不惜一切代價追求這樣的生活,現在我知道目標已經達到。不瞞您說,這一狀況對我的主要影響完全是正面的。我眼見別人如今怎樣看我,眼見他們面對我所代表的地位和身份,如何二話不說就退避三舍。至於另外一些人,他們本來就屬於我多年孜孜矻矻、務求躋身於其中的那個世界,現在他們視我為同類,為合法,我怎能不感到心滿意足,慶幸自己走對了路?
但在這一切背後,還有另一種東西在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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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絕對孤獨(1)
騙子、老千、江湖郎中、牛皮匠、冒名頂替者,到處都是。電影裡不乏這類角色,他們雖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卻總能讓觀眾著迷,暗地希望他們別讓人逮住;在現實生活中,您成天看到的卻是被揪到光天化日之下、聲名掃地的混混。隨便撿起一張報紙,上面總有關於種種人渣的報道——車販子從老太太手裡買輛賓士,才給人50英鎊;傳銷者用金字塔銷售蒙人;還有一些傢伙讓家庭主婦裝信封,一小時才付她們50便士。
電視節目中,凡是需要壞人的地方都有他們的身影。調到那些喋喋不休的消費者節目,您會看到,藉助暗藏的攝像機,再加上一點運氣,就能揭穿某個黑心地產商或下水道修理工的騙人花招;調到一個日間破節目,您會看到觀眾突然對某個弱智嘉賓大加撻伐,不定還會有個名叫比爾的建築商跳出來承認自個兒是異裝癖。
看看他的醜態:頭戴鬆鬆垮垮的假髮,塗著口紅,聲稱他這輩子從未如此快樂過,而他太太則在旁邊又哭又嚷:“這不是你呀,比爾,你不能靠謊言過日子啊!”
這些人和我不一樣。這類汽車銷售員、金字塔傳銷者、信封奴隸主、地產商、下水道修理工,等等,他們白天在外面行騙,晚上回到家裡,還是規規矩矩過日子。要是警察找上門,最多也就是交點罰款或禁止再出任董事而已。對這種一隻腳還在正常社會中的人,法律通常睜隻眼閉隻眼。
他們是朝九晚五的詐騙犯——是我本人稀釋後的版本,過的日子也是我生活的稀釋版本。建築商比爾回到家裡,可以脫掉那身花哨衣裳,然後說一切是場天大的誤會。他顯然不是靠謊言過日子。這些傢伙都不是。而我卻是。
對我來說,不可能某一天金盆洗手,搖身一變成為安分守己的良民。醒著的時候,我無時無刻不活在謊言之中;哪怕在夢中,主宰睡眠的依然是謊言。四年多來,我嘴裡的每句話都經過精心斟酌,絕不會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不管在哪裡,酒吧、法庭、牢房都一樣,最要緊的是不讓謊言穿幫,以保護自己。
謊言決定了我的言語、神態和走在大街上的步態。謊言告訴我去哪裡,到了之後又該做什麼。每當日子過得稍微順心——比如在貝爾法斯特那段時間——謊言就不安分,非得插上一腳不可。在表面的滿足之下,它們總是蠢蠢欲動,伺機惹是生非。
在一個地方待得越久,謊言造成的破壞就越大。當我奔走於英國各地,或漫步在某個異國他鄉時,很容易夜復一夜對著那些熱切的臉孔重複相同的故事。時間稍長,新鮮感會漸漸褪去,故事不再令人著迷,但要使這些人(甚至包括我自己)相信我的話總不太難。
對於較長時間和我相處的人,就不那麼容易了,每天都可能出十來個破綻,讓人心生疑竇。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真情實況可能露出越來越多的馬腳,人們會問,這傢伙說的話有幾句是真的?出事只在遲早間,而一旦發生,就覆水難收了。
卡羅爾窺見我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