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遊走三大洲(2)
掛線後,我拿出膝上型電腦上網。稍加搜尋,就找到了我所要的——經希思羅轉飛智利的航班,其間有幾小時停留時間。機場風險不大,還可以繼續利用,但待太久就必要了。
我已跟父親說過他們那次航班滿員,其實是我根本不想與他們搭同一趟飛機。說不定哪兒又出個紕漏,警方再次把我拽下飛機。萬一我被抓,雖說他們最終會得知,但還是別讓他們親眼看到那檔子事為好。
並且,我知道父親不會同意我訂頭等艙。他渴望重返卡斯特羅家族故鄉已經很多年了,一直懷著宗教般的熱誠省吃儉用。他把此行看作一次朝聖,畢恭畢敬,一絲不苟。我這邊舒舒服服躺在頭等艙座椅上,他那廂侷促難耐擠在經濟艙裡。想到這裡,我不禁吃吃笑出聲來。不過我不是成心的。
從澳大利亞回到格拉斯哥時,他們已經出發了,但即便不是這樣,我也不可能碰到他們。我利用剩餘的時間奔跑於外幣兌換所之間,把手中卡上的錢都取出來。有兩張卡在悉尼一直還能用,但抵達倫敦時發現被停掉了。我開始為籌措下個月的資金感到緊張。
每當這種輕微的歇斯底里症週期性發作時,我做起事來便不顧一切,把所有的行動準則拋到腦後。登機通知最後一次播出後,我才踏上登機過道,隱隱約約覺得大概在五六家外幣兌換所取了2000美元左右。坐在頭等艙裡等著起飛時,我幾乎覺得有點兒不值。本來我是打算到智利後就用不著再弄錢的,這一來便開始胡思亂想,好似已經在智利一家兌換所前被抓住,父親和迪恩在一邊呼天搶地。
飛機平穩上天后,我掏出那一大堆鈔票和票據,情形才變清楚了。事實上,我現在可以精確地回想起當時由於手忙腳亂而忽略的一切了。在大約一個鐘頭裡,我從九個外幣兌換所到手了12560美元!
我和父親、弟弟在聖地亞哥機場會合,租了一輛小公車,裝好行李就向北出發。智利是世界上最狹長的國家,細細的一條嵌在南美西部邊緣,位於太平洋與安第斯山脈之間。到託科皮亞要開900英里,在地圖上並不顯遠。再說一路上我們有很多事要做:拜訪卡斯特羅家的親戚、結識卡斯特羅家親戚的熟人,以及曾與父親在船上共過事的人。
晚上,大家擠到當地人家裡吃晚飯、聊天,遵照智利人作客之道煞有介事地瀏覽家族相簿。轉天早上,天氣正涼時又踏上旅程。高速公路一眼望不到頭,上路前,父親又是揮手,又是嗯喇叭,依依不捨的樣子。路上,迪恩和我會聊個不停,換著CD聽,要不我就拿出地圖來考父親。
父親如魚得水,一隻粗壯的胳膊擱在開啟的車窗上,指給我們看沿途的風景。年輕時他在這條路上有過種種旅途趣聞,這會兒便一一講給我們聽。當時這個國家還處在軍人統治之下,手持衝鋒槍的大兵要是閒得發慌的話,就會攔住過路人,敲上一竹槓。主動講起童年,在父親可是件新鮮事。託科皮亞越來越近,一車人親密無間,這種氣氛真是久違了。
待在託科皮亞鎮上那段時間,大家一直也處得很好。父親沉浸在重返故里,與兒時玩伴相聚的興奮之中。祖母和藹可親,幽默風趣,我只在小不點兒時見過。她在我身上看出某種吉普賽氣質,而且暗自認可。她問起我別後的日子,我向她開講加工過的版本,可她用西班牙語打斷了我: 。。
第六章 遊走三大洲(3)
“你快樂嗎?”
“是的,祖母,我很快樂。”我告訴她,祖母看來很睿智,也很快樂。
隨身攜帶的鉅額現鈔弄得我很尷尬。以往,能花錢總是吃得開,最不濟也能引來憤懣卻又羨慕的眼光。而在這裡,人們擁有的財富很少,社會似乎以忠孝禮讓為原則運轉,一個大把花錢、咋咋呼呼的外國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