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了!應該……”
“不許還價!”小妹妹挑著眉,聲勢洶洶。“姐夫”苦笑笑,無可奈何。然後,妹妹跑進屋來換衣服,大領口,窄裙子,成熟的胸脯在衣服中起伏。你望著她,不肯相信她已經長大了,仍然堅信她還是個提著花籃撒玫瑰花的八歲小女孩。望著她挽著“姐夫”的手並肩而去,你竟看不出她已長得和“姐夫”的眼睛一樣高。“姐夫,教我跳舞!”“姐夫,溜冰去不去?”
“姐夫,到福隆海濱浴場去游泳,如何?”
姐夫這個,姐夫那個,你卻充耳不聞,只因為她是小妹妹,永遠長不大的小妹妹。
於是,有一天,小妹妹躲在房裡不肯出來了,她的雙頰失去顏色,眼睛黯然無光,行動恍恍惚惚,做事昏頭昏腦。深夜,我推著輪椅到她門口,可以聽到她低低的、不能抑制的啜泣。而那個“姐夫”,卻整日整夜,坐在客廳中抽菸,一支接一支,抽得面色發黃,容顏憔悴。生活一下子就變得那麼煩悶,那麼緊張,而又充塞著那麼令人窒息的壓力。他變得暴躁易怒和難以接近。家中像個埋藏著火藥的倉庫,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不出去玩?”飯後,我望著他問。
“你陪我嗎?”他冷冷的望我,殘酷的再加上一句:“或者我們可以去跳舞。”我把毯子拉到下巴上,冷得發抖。我沒有做哈安瑙,妄以為婚姻可以拴住白理察,多傻。他跳起來,不安的皺皺眉頭:“對不起,我隨便說的。”
他走出房間,關上門,把一個寒冷淒涼和痛楚的夜留給了我。然後小恬跑出她的“殼”,用她溫暖的手攬住我,蹙著眉說:“別和姐夫生氣,他胡說八道!”
憑什麼她該為他的話道歉?憑什麼她要因他的壞脾氣不安?可是,你竟看不出燃在她眼睛裡的愛情之光,只為了她是個小妹妹,逗人憐愛而又永遠長不大的那個小妹妹!
她高中畢了業,留起一頭長髮。馬尾巴上扎著綠色的綢結,穿上一襲淺綠色的薄綢洋裝,活躍在春光之中,花園的石頭上,只要她坐著,立刻群芳失色。那位“姐夫”如痴如呆,竟日凝眸,目光不能從她的身上移開。小妹妹長成了,到這時,我才能勉強自己相信。然後,她開始晚歸,他的應酬也越來越多,有那麼多時候,他們會“巧合”的碰到一起,再結伴歸來。一天深夜,我坐在花園的暗影裡,他們雙雙走入大門,她的小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當那門廊掩護著他們的時候,他的嘴唇落在她的發上。
“跟我去。”他低低的聲音。
“到哪兒去?”“去香港。”“不。”“請你。”“我不能對不起姐姐。”
“我已經為她埋葬了十年的幸福,你知道她是什麼?她只是我的累贅!”累贊!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這樣說。我在寒夜中顫抖,身邊的小灌木叢都發出簌簌的響聲。
“啪!”的一聲,“姐夫”的面頰上捱了一記,我那親愛的小妹妹啜泣了起來:“你怎能這樣說?你太殘忍,你對不起姐姐!是你當初求她嫁給你的。”“一個人,如果當他‘做’的時候,就能知道他未來該‘受’的是什麼就好了。可是,他不會知道,而當他知道自己做錯了的時候,他已經來不及挽回了。”他的聲調那麼蒼涼,那對我是個太陌生的聲音,糅合著痛苦和絕望。“她是你的妻子,你每天面對著她,但她不能陪伴你,不能和你出入公共場合,不能一起遊戲、探友、娛樂!她使你必須放棄許多東西,陪著她過一份不正常的生活。日積月累,當年的幻想成空,美夢消失,留下的只是沉重的負荷。”他停止了,把頭埋在手掌心中。我的心臟收緊,澈骨澈心的寒冷使我哆嗦得像風中的枯葉。“姐夫!”一聲低喚,帶進了數不清的柔情。
“你去嗎?”“什麼?”“香港。”“不行!我不能!”她摔開了他,走進屋裡去了。他獨自站在門邊,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