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手機歡快的和絃音響了,顯得十分突兀。張仲平和曾真好像不約而同地被嚇了一跳,他們都知道是誰來的電話。
張仲平掏出手機,果然是唐雯。
張仲平回到客廳,很快地把電視開啟,就著電視裡面的聲音背景接電話。唐雯說:「怎麼還沒有散場?都一點多了,又不是週末。」張仲平說:「快了快了,你先睡吧。」
張仲平回到臥室的時候,曾真說:「你走吧。」張仲平說:「你沒事了?」曾真沒有回答,她望都沒有望他,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牆壁上的那些照片。張仲平說:「我走了?」曾真說:「你走吧。」曾真仍然沒有回過眼神來看他。她的眼睛直直地盯著牆壁。張仲平開始有點兒拿不準了,不知道曾真是在看牆壁上的照片,還是照片後面的虛空。張仲平覺得這會沒有時間研究曾真目光中的含義了,說:「那好,我走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光一直盯著曾真,他是希望曾真能夠有一個表示的,但曾真好像已經入定了。
張仲平隱忍著又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必須走了。他輕輕地從臥室裡退出來,將廚房裡的燈和衛生間的燈都關了。本來把客廳裡的燈也關了的,想一想,又趕緊開啟了,他擰開了防盜門的門鎖。
曾真騰地從床上一彈,赤著腳衝出來,兩條胳膊非常用力地箍住了張仲平的腰,曾真仰著臉望著他說:「我好難受,我真的好難受。我感到今天晚上我會死掉似的。」
張仲平只好用身體一靠把門撞上,然後很努力地笑了一下,說:「別說傻話了。」曾真說:「是的是的。」張仲平說:「你這樣子會著涼的,一著涼,又會吐,快回到床上去。」曾真說:「我不。」張仲平說:「聽話。」曾真說:「就不。」張仲平說:「聽話嘛。」曾真說:「那好,你抱我回去。」張仲平蹲下來把她橫著抱了起來,把她送回到床上。
張仲平想直起腰來,沒有能夠做到。曾真把手指頭緊緊地扣在一起,吊著了他的脖子。
曾真說:「不走。」
張仲平說:「那怎麼行?」
曾真說:「就今天晚上。」
張仲平說:「不行。」
曾真說:「我求求你。我病了,我好難受。一個人,我怕受不了。你打個電話給她行不行?」
張仲平說:「不行,我必須走。」
曾真說:「也許我會死掉的。」
張仲平說:「怎麼會?」
曾真說:「我真的會死掉的。」
張仲平說:「別說傻話了。」
曾真說:「我說會,就是會。」
張仲平說:「你別開玩笑了,怎麼可能?」
曾真說:「怎麼不可能?家裡有煤氣,窗戶沒有裝防盜網,還有刀。」
張仲平說:「說什麼啦?」
曾真說:「我說家裡有煤氣,窗戶沒有裝防盜網,還有刀。」
張仲平說:「原來你是威脅我。你怎麼能威脅我?」
曾真說:「不是威脅。」
張仲平說:「我討厭別人威脅我。我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威脅我。」
曾真說:「不是威脅,真的不是。」
這時手機又響了。手機早已被張仲平揣在了褲子口袋裡。張仲平很用勁地掙脫了曾真的十指。他開啟手機,不容唐雯說話,用很大的聲音說:「我馬上就來了。」
曾真哇地一聲尖叫起來。
曾真把一條胳膊伸到自己嘴裡使勁地咬,她的整個身體激烈地顫抖起來。張仲平沒有想到曾真會這樣。張仲平看著曾真,好像不相信眼前這一幕會是真的,好像曾真這樣做根本就不關他什麼事。
曾真使勁地喘息,她還在堅持,還在用力。張仲平卻不能堅持,不能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