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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那場拍賣會出乎意料的成功,競買人情緒激昂,競價激烈。八百八拾萬元起價,經過數十輪競價,居然以一千四百六拾萬元的高價位成交。

誰也沒有料到會發生另外一件大事,龔大鵬帶著與張仲平見過兩次面的那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龔大鵬叫他和寶的,從勝利大廈三樓上摔了下來。他是接到了龔大鵬的電話,從勝利大廈撤退時一腳沒踩穩掉下來的。在送往醫院的路上,這個失足青年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後來,龔大鵬拿這件事作砝碼,在拍賣成交款的分配問題上與東方資產管理公司爭了個不可開交。顏若水和馬亮都覺得挺委屈,不想理他,卻被他纏上了,軟泡硬磨的。顏若水有一次跟張仲平打電話抱怨:「這都哪兒跟哪兒呀,他幹嘛找我們不找法院?」張仲平不好說什麼,只好連聲表示驚訝。其實張仲平知道,龔大鵬怎麼可能不找法院呢?他當然會去找法院。不知道為什麼,法院在這個問題上態度有點曖昧,兩邊做工作和稀泥。最後的結果,還是以東方資產管理公司做一定的讓步而告結束。中國的國情就是這樣,人死了,沒理也變得有理了。再說拍賣的結果也不錯呀。要是當初以八百來萬的價格成交了不也就賣掉了?當然,東方資產管理公司除了關心分配的數額,還關心支出的合理性。比如說有沒有法律依據?能不能做帳?這事倒是好辦,法院主持調解,下個裁定,就沒問題了。

龔大鵬還有另外一個收穫,買受人——那個臺灣老闆的公司,在建築發包時找的還是龔大鵬。因為勝利大廈摔死過人,別的建築包工頭都有點忌諱,有點怕。要是施工時再摔個把人下來,哪個受得了?但龔大鵬不怕,說:「和寶是咱兄弟,咱自家兄弟不保佑俺保佑誰?」

當然,所有這一切都是後話,跟3d拍賣公司早就沒有什麼關係了。跟徐藝的時代陽光拍賣公司有沒有關係呢?張仲平不知道,也懶得去打聽。

第二十章

「仲平仲平。」

手機裡曾真的聲音氣若遊絲,把張仲平嚇了一大跳。

張仲平說:「你怎麼啦?在哪兒?」

曾真說:「我在醫院裡,省人民醫院,五樓,你能過來一下嗎?」

張仲平接電話的時候正在和健哥一起洗桑拿,張仲平把情況一說,健哥讓他趕緊去。

省人民醫院看病的人很多,大廳裡擠得滿滿的,像一個集市,卻很少能夠看到一張笑臉。就像監獄裡的人才真正懂得自由的可貴一樣,人只有病了才知道健康的重要。也許人們的面部表情也是可以相互傳染的,到醫院裡來的人都沒有心思笑,每個人似乎都神色凝重,帶著一種死魚的臉色。

曾真卻正遠遠地望著張仲平微笑。

曾真坐在五樓婦科門診候診廳紅色的塑膠圍椅裡,眼睛一直盯著電梯口,張仲平一在那兒出現,她的笑容馬上就在臉上綻放了。張仲平一眼就看到了她,朝她快步走了過去。

張仲平走近了才看清楚,曾真臉色蒼白,她的笑跟平時的完全不一樣,是那種軟弱無力的笑,好像努了很大的力,才把臉上的肌肉調動起來。

張仲平一隻手抱著曾真的頭,另外一隻手抓住了曾真伸過來的一隻手。外面陽光燦爛,曾真的那隻手卻冰涼冰涼的。

張仲平說:「怎麼啦?」

曾真歪著頭,從下往上地望著張仲平,她很快地又朝他笑了一下,喘了喘氣,說:「你快點表揚我吧,說我好棒的。我做掉了,你說的那個受精卵,已經有豌豆那麼大了。」

張仲平說:「不是已經預約好了,說兩天以後才做的嗎?」

曾真說:「兩天以後是週末,我怕你出不來,不能陪我,所以就提前了。」

張仲平說:「你怎麼不跟我說,這種事怎麼能夠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