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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從從容容地做完了,張仲平這才在他的大班椅上落坐。他將兩隻手併攏在一塊兒,除了大拇指和食指以外,其它的手指相扣著屈成半個拳頭。他當然還不至於拿像手槍槍筒一樣的食指去指著徐藝,那樣也太過份了,顯得比較做作,而且沒有風範。但他把它放在自己鼻子的一側,兩個大拇指一動一動的,好像是在活動手槍的保險蓋,隨時準備朝人開槍。

張仲平不開口,徐藝也不說話。他起身將屁股下面的小圓椅朝後邊挪了挪,坐下來時已經不再是剛才正襟危坐的姿勢了,有了一點側身,好像是為了避開張仲平的鋒芒。他沒有翹二郎腿,但兩隻腳不再並放,而是一隻疊放在另一隻上面。他的手轉動著一次性的塑膠杯,眼睛也望著它,好像對它起了研究的興趣。

兩個人都不說話,就已經有了一點箭拔弩張的意思。但張仲平是主人,不好將這種沉默保持得太久。他開口之前先笑了笑,說:「徐總你說吧。」徐藝說:「張總你先請。」張仲平說:「還是你先說吧。」

徐藝說:「我曾經說過,張總教我的東西讓我終身受益。」張仲平說:「你就別給我戴高帽子了,說事吧。」徐藝說:「不不不,這不是拍你的馬屁,是真心話。是你教給了我們一個思考問題和解決問題的方式——像商人一樣思考。」張仲平說:「我有這樣說過嗎?聽起來好像我是一個很勢利的人似的。」徐藝說:「我這樣說沒有別的意思,如果我們用商人的眼光去看人和事,往往會很透徹,處理問題也就會有很大的靈活性。」張仲平說:「這倒是真的,我們身處的就是一個經濟時代,商品社會嘛。」徐藝說:「是呀,只有先使複雜的問題簡單化,相關的問題才能迎刃而解。」張仲平說:「是不是呀?有多複雜呀?」

徐藝說:「道理就不去說它了。我們的很多看法都是一致的。比如說,你還跟我們說過,做事不能意氣用事,得有理由,就是任何事情,只要你能夠給出一個你自己認為站得住腳的理由,就能做。當然,對於同一件事,每個人給出的理由可能會有所不同,甚至難免會互相矛盾互相對立,怎麼辦?不要去爭論對與錯,因為人的立場不一樣,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對同一件事完全可能給出不同的是非判斷,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但是,你自己要讓你的理由站得住腳,也就是說,你必須對自己做的事情負責,不管這種責任是法律法規方面的,還是道德良心方面的。」

張仲平望著徐藝,又笑了笑。他不打算插話,他知道,這個前大學學生會的主席很有口才,那就讓他說個夠吧。

徐藝說:「當然,光自己有做事的理由還不夠,因為別人做事也有他的理由,怎麼辦?張總你是知道怎麼辦的。」張仲平說:「是不是呀?」徐藝說:「是的,因為你給我們說過二十字箴言。」張仲平說:「噢?」徐藝說:「你忘了?你說做生意很簡單,也就四句話,就是先算自己的帳,給別人留餘地,求同存異,實現雙贏。張總我記得沒錯吧?」

張仲平喝了一口氤氳著濃鬱香氣的鐵觀音,抬起頭來望著徐藝:「徐總你的開場白很長,很嚴肅,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似的,你是不是已經做了、或者正準備去做一件事,這件事呢,在你的潛意識中覺得多少有點對不起3d公司,可是按照你自己給的理由,又是非做不可的,是不是?」徐藝也回望了張仲平一眼,說:「張總你說得沒錯,是有這麼一點意思。」張仲平說:「那好吧,咱們就把它攤到桌面上來談。我估計你已經像商人一樣思考過了,那咱們就像商業對手,或者商業夥伴一樣地談一談,行嗎?」

張仲平早就打定了主意,希望徐藝首先開口。儘管他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徐藝找他要談的就是勝利大廈拍賣的事,但先由徐藝嘴裡說出來,可以使自己在心理上佔有那麼一點優勢。

張仲平見徐藝似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