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從鎮上買的糙米用鄭家的石碾去了皮子,倒水泡了一天,蒸熟了和艾草汁混在一起,都揣爛了,做成艾草餈粑,他們這裡沒這麼吃過,水時送到各家後都當個稀罕物吃的。
畢竟別說餈粑,村民們連大米也是要珍惜來吃的。有災民北遷的訊息已經傳到了這個偏遠的山村,而他們僅能做的,就是守好家的糧食,留到來年春種,盼著老天有個好時節,能家有餘糧不愁吃穿。
水時今日去給七嫂子送了些餈粑,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了,他到處找了找,符離仍舊還沒回來,驀然覺得有些心慌。他習慣了每天躺在身邊的熾熱胸膛與沉穩呼吸,那人身上的氣息彷彿已經沁到了自己的骨子裡,讓他聞見味,就安穩。
他沒有接觸過愛戀,之於斷絕雙腿的殘疾,甚至連想像都匱乏。所以到了如今,他仍舊不知如何是好,符離不說,他也不說,只在每日入睡之前,暗潮洶湧的掩飾一番。
天黑了,水時將被褥鋪好,他身旁那鋪被子尤為寬長,那是因為符離身量高大的緣故,沒有能蓋住他的鋪蓋,所以水時將兩鋪被褥連在一起,昨夜做好了,今日正好用上。
不然,每日那人都要來分自己的被子,他只要鉗住自己,就裹住他,上上下下聞嗅個不停,喉嚨間又「呼呼」的響,最後,總是會將他壓在被褥間,抵著後頸使勁的聞,有一回還不小心咬到了,疼的自己好幾天都離他遠遠的,那人才收斂。
他剛挑了挑油燈芯,打算給晚歸的符離留個亮,卻不料大門被敲響,門外幾個嬢嬢語氣輕快的叫門。
水時聽到他們的聲音,頓時頭都大了,自從村裡人與自己互通有無後,這幾個總要給他介紹人家,說最好年前定下,他孕痣淡,歲數再大就不好找婆家了!他拒絕了幾次未果。
水時依舊決定搪塞過去,便出聲說,「高大娘,我睡下了,明日吧。」
「嗨呀,你一個小哥兒,大娘我也不用避諱,眼下可是有個重要的事,你錯過了,可別後悔!」於是半嗔半惱的同水時開玩笑。
水時無奈,符離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趕緊打發了這些「媒人」要緊。於是,他下地開門,高大娘並不是自己來的,還帶了幾個好姐妹,他們今日有了個好人選,便一時也等不得,要來與水哥兒敲定這件事。
「來來,這個人是個落第的秀才,雖然家貧些,好歹有些筆墨在肚子裡,將來做個教書先生也餓不死不是!」另一個趕緊接話,「咱們趕緊定下來,我可聽說,就連好幾個姑娘,都相中他了的。」
水時實在不知道去給人家做郎君後他該怎麼生活,他以前是沒想過要娶一個怎樣的姑娘,但也沒想過要「嫁」給什麼秀才屠夫的!所以尋話就要把這件事說死,叫她們再也不想著給自己亂點鴛鴦才是真!
在這些嬢嬢七嘴八舌的勸說下,水時剛要說話,就見這幫人一時間竟住了嘴,都跟見鬼一樣看著門口,高大娘甚至站了起來,「水哥兒!你家裡怎麼有個,有個男人!」她的下一句沒說出來,有個男人也罷,竟還這麼嚇人,渾身煞氣的,要人命了!
水時猛然一回頭,就見領著一隻死鹿的符離站在門口,嘴角彷彿還有鹿血,他健壯的身軀比門還高,總要低頭進門,油燈的光亮打在他深刻的五官上,讓人極具壓迫力。
幾個婦人像被鋸了嘴的葫蘆,都驚詫的看著自然而然站在水時身後的人,別說說話,就連呼吸都輕輕的。她們不敢看符離的面目,便眼神遊移的瞅水時。
水時也有些慌,符離雖然每天都回來,但他極少見外人,每回都能精確的躲開人,不知道今日怎麼就這樣突然的進來了。
「他,他啊到底是誰,怎麼敢,夜闖哥兒的屋子,你這漢子莫要妄動!我可喊人了!」
其餘幾個嬢嬢一聽高大嫂子起了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