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著煙,等著吃麵。如菁經過一個小時的鬥爭,麵粉終於變成了面片。她給王大夫盛了一大碗,淋上些醬油炒雞蛋,王大夫呼嚕嚕地,邊吃邊說:“好吃!早就聽說,北京的炸醬麵了!”蘭德也盛了一大碗,誇張地說:“好吃,正宗的手藝!”如菁用筷子從背後狠狠地紮了一下蘭德,蘭德疼得直咧嘴,把臉埋在碗裡偷笑。
剛放下碗筷,還沒來得及開燈,那神秘、曠遠的天籟之音,從遙遠的天際,順著雲梯,從窄小的窗,飄進木樓,傳入耳廓。如菁扔下才洗了一半的碗,衝下木樓,尋聲跑去。蘭德忙站起來,和王大夫在門外分手,向寨子鼓樓走去。老遠就看到如菁站在鼓樓的陰影裡,不敢進去,焦急地等著他。蘭德拉著如菁的手,走進了鼓樓。
可能因為下了一天的雨,有些冷,鼓樓中間的火塘裡燃著餘火。如菁挑了一個高高的長凳坐下,抬頭望了望黑洞洞、沒有盡頭的樓頂。懷抱琵琶和手拿著一些叫不上名字樂器的樂師們坐在最下面的條凳上,靠近火塘。一排排木凳,由低到高,環形擺開,坐滿了人。有的穿著盛裝,漂亮的銀飾、淡雅的裝束,有的則穿著家常的衣服。侗家人飽滿的臉龐,黑亮的眼睛,溢滿了淳樸、自然、簡單的幸福。聲音從他們月牙般的唇間流出,如汩汩清朗、溫潤的清泉;隨後那寬闊的和聲如江面的微波,此起彼伏;而後,和著絲竹般的琵琶彈奏,聲音開始變得飄渺,像一片雲帶,飄向遙遠的天際。在聲音即將消失殆盡時,天上的仙人彷彿受此感染,也輕輕吟唱,那輕柔、委婉的絃樂,撕破薄雲、掠過星爍,飄落在漸熄的火塘旁。
如菁不自覺地合掌胸前,微閉著雙眼,如醉如痴地享受著這歌聲的美妙。這自然之音,沒有間隔,沒有停頓,把你整個浸泡在聖潔的世界裡。這樸實的歌,隱藏著部落民族的歷史,瀰漫著他們的喜怒哀樂,生活場景。如菁感覺這奇妙的侗族大歌、踩塘歌、琵琶歌舞,洗滌著自己汙濁的心靈,感覺自己如孩子般明淨。太愛這裡的一切了。
歌聲嘎然而止,就那麼沒了,在銀飾的叮噹聲中,沒有嘈雜,人們就那麼散了,如菁不禁有種失落。蘭德看著還在呆坐的如菁,笑著說:“對於侗民來說,這就像喝了一碗糯米糟酒,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喜歡,明天我們還來!”如菁拽著蘭德的胳膊,走過一幢幢木樓,偶爾驚起一兩聲狗吠,漫天的星星、晶晶亮,黑色木樓裡閃著,高高低低、恍惚的光,如菁從沒感到過,天這樣的黑,夜這樣的靜,對蘭德這樣的依賴。
蘭德感覺到如菁緊緊攥著的胳膊,逗她:“害怕嗎?記得明天給山樑做早飯,否則把你交到山神那!”
“怪不得你告誡我,尊重當地風俗,原來是為這呀!”如菁也笑著說。
“你不知道,寨子人病了,不是先找醫生,而是找巫師、盅婆。他們寧願把錢花在養牯牛上,也不願意讓孩子上學,唉,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蘭德嘆了口氣,不願再說下去。
“是嗎?我還真沒見到學校呢,學校在哪?”如菁認真地問道。
“在寨子外面的山坡上!那,哪叫學校呀!”蘭德心痛地說。
“是沿著風雨橋上山的那條路嗎?”如菁追問。
“你可別一個人去呀!有時間我帶你去!”蘭德嚴肅地囑咐道。
不知不覺,已到了自家門前。洗漱完畢,如菁躺下了,她聽著窗外“嘩啦啦”的溪水,讓她感覺夜的寧靜,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得以放鬆。感覺自己如躺在草地上的一片落葉,在鮮花的光影裡,嬰兒般安靜地熟睡。蘭德幫如菁蓋了蓋薄被,關上燈,上樓去了。他想,這裡真是個神奇的地方,他感覺如菁蛻掉身上堅硬的軀殼,把一切釋懷,自然、快樂地生活著。這也讓他感覺輕鬆。
(三十四)緊急救治
第二天,天還沒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