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不似北靜王府那般靜美,陳設竟是大開大闔。簷廊的線條簡潔流暢,就是廳裡的傢俱也都稜角分明,透著一股大氣。
探春暗自納罕,這樣的佈置,跟水溶的風格簡直是南轅北轍。
水溶含笑道:“這是六哥的院子,今天我只是來作陪客。”
南安郡王臉色微顯尷尬,卻只一瞬,便恢復了平靜。目光平視探春,並不迴避,也顯得坦然真誠,倒讓探春剛剛又慌亂的心,立刻平靜了下來。
“姑娘莫怪,只是小王久慕姑娘風姿,又知道姑娘素來是個爽利的性子,故今日冒昧,特請九弟傳了信,千萬求姑娘見一面。”
探春的心“咚咚”地跳了起來,看著水溶,又木木地看向他身旁的南安郡王水淞。心裡卻如明鏡兒似的,賈母八十大壽那日,南安太妃特特地把她叫出來,原來是來相看未來媳婦兒的。
一時之間,只覺得昨天吃的那道辣子雞,再度回味了一片,把人都整個兒地辣得發木。她該怨恨水溶把她推給了他六哥,還是為還有人敬重她待見她,而欣慰?
水溶輕輕嘆息,容色微黯:“六哥一向很喜歡你,只是因為我與你先……所以六哥並沒有說。如今我奉旨新娶王妃,六哥便央了我。”
探春微哂,這也叫新娶?再過兩年,怕是他們的世子都能出來打醬油了。水淞臉上沒有笑意,深抿的嘴角,顯示出心情的緊張。她忍不住心中一動,恐怕水淞早有此意,只水溶拖延至今。怕也是因為慎重,或者是……舊情難忘?
水溶見她容色不動,也看不出是惱還是喜,心裡如同吃了黃連似的,苦不堪言。眼前的這位佳人,原是他中意的,如今卻近在咫尺,如隔天涯。可他無法怨恨南安,即使他真提了親,賈政敢答應與否尚在兩可之間,皇帝卻絕不容許他真與賈府聯姻。
只是,皇帝又容許南安迎娶探春麼?他微微側首,看著後者堅毅的下巴和坦然的神態,又釋然了。哪怕被削了王爵,南安也要達成自己的目的。
這樣的決心,讓他羨慕,又讓他嫉妒。把負面情緒理智地壓住,水溶才繼續微笑:“我想六哥的為人,你也該知道的。雖有些粗散,待人卻最是血性。只要你答允了,便是千難萬險,他也會辦到,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探春整個人都有些木怔,她與南安郡王?儘管對此人很有好感,卻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失了一個王妃,還有一個留在這裡等她。儘管知道南安郡王在皇帝面前說漏嘴並非故意,可輕怒薄怨,總是免不了。誰讓她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心眼兒並不大的女人呢?
她與水溶相處曠久,才彼此合意,私下提及終身。與南安見過寥寥幾面,又怎麼忽然被他看對了眼?
錦上添花的愛,從來都比雪中送碳的那個質量要高。飢腸漉漉的時候,抓起桌上的蛋糕就往嘴裡送,那不過是生理需要。酒足飯飽,撐得半死時分,還要喚侍者再來一份甜品,垂涎那股清甜,那才是真愛。
而她此時答應了水淞,與飢不擇食,似乎沒有什麼兩樣。可是,官媒上門已經兩三撥,聽說王夫人留下了兩份庚帖。與其嫁給素不相識的人,倒不眼前這位,至少家裡人口極其簡單,南安太妃又是那樣的好性子……
南安郡王見她沉默不語,明知道這樣的大事不是倉猝之間就能定下來的,可心裡仍是緊張。
探春覺得這個頭若是點下去,便是對水淞的不公平。就算略有好感,但離談婚論嫁的感情,也未免太遠。把他當作一塊浮木,是她的自私。
“郡王……”。。。
第一百零四章 孤注一擲
南安郡王見探春開口,那深思熟慮的樣子,讓他心慌。不及細想,便急急地截住了她未竟的話:“我聽說有好幾個官媒婆在為姑娘提親,實在心急,想請了官媒上門,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