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有安撫使衙門裡的官員小聲的抱怨:“安撫使趙大人憑什麼讓咱們跪在這兒候著?巡撫都沒有說什麼!”
旁邊趙大人的人可是不依了,壓低了聲音道:“你是腦子被驢踢了?趙大人讓咱們先跪在這兒可是上策,你妹瞧見璃王陰沉的臉,若不是趙大人先讓我們在這裡跪著,否則還不知璃王待會兒會怎麼罰呢!”
又有官員小聲嘀咕道:“不過是璃王來的時候看著我們都懈怠著,也不至於動這麼大的怒吧?再說了,巡撫司和安撫使好歹是晉候和國舅爺(慕家)親任的官員!璃王來軒城連晉候和國舅的面子也不給了嗎?”
“你懂什麼?”那人低低的呵斥了一聲,“璃王卿泓已不是同日而語了!短短數月他手段強勢,已不知微服出巡整治了大雍幾路的官員了!”
這幾日早有風聲,各地都在傳哪裡的安撫使下了大獄,哪座大營的將軍被押往京城,先前都以為只是風聲罷了,原來到底是真的。
璃王卿泓竟是真的從長安一路南下。明眼的人不禁又開始揣測起聖意來,如何短短數月聖上歸權璃王不說,還允許他各路暗訪?
揚州安撫使司衙門大院內。
兩個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跪在廳中。
趙勰的身旁是和他一同跪著的江南巡撫,他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身前輪椅上的少年,方俯首道:“璃王從京而來,臣未有先察,實是大罪,還望璃王殿下息怒。”
“趙大人。”
輪椅上的少年低聲喚了一聲。
趙勰伏了半天才抬起頭,“還望王爺恕罪。”
卿泓面無表情,聲音冷淡:“趙大人不曾先察,又有何罪?倒是本王的人來的匆忙未先行稟過大人,才在進門時候看到一群嗑瓜子喝茶聊天的大人們!這才是給大人添麻煩了!”
趙勰猛地低頭,顫著聲音道:“臣不敢!”
也沒等璃王再發話,他忙著解釋道:“軒城、揚州、淮南……附近數個管治安的還有幾個軍營,臣已著人去察了,外面院中跪著的都是平日裡參涉軒城和揚州治安的官員,王爺要問要罰,都交由王爺處置!”他說完,頭低垂下,一副認命的模樣。
他話音剛落,卿泓深吸了一口氣,胸前有些起伏,動了動輪椅,離著他更近了些,方道:“你們江南乃天下糧儲,近幾年朝廷上貢的糧食還不及兩湖!這些年朝廷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哪裡曉得你們三番四次以朝廷的名目徵糧收稅,那些銀子都去了哪裡?!”
一時間桌案上的摺子書籍全全散落在地。
趙勰抬眼,欲辯上兩句,可一對上面前年輕男子那似劍一般的目光,便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好顫顫的再低下頭去。
卿泓望著趙勰冷聲又道:“大雍哪一路的安撫使有你存的銀子多?你倒是說說江南百姓的錢都去了哪裡?!”
少年睿智絕美的眼眸裡染上鮮紅,似乎是方頓了片刻,他鳳眸一瞬微眯,又開口添了一句:“或者再早些年被抄家的顧家的銀子都去了哪裡?”
他目光掃了一眼趙勰又掃了一眼一旁的跪地早已答不出一句話癱軟在那裡的江南巡撫。
趙勰慘白著臉,卻仍不甘心:“王爺,臣沒有……”
卿泓挑眉道:“沒有?那我怎麼從揚州至軒城一路聽江南百姓們說,要將糧食的五分之一上交軍營?百姓們吃不飽穿不暖,往年流民四起,頻頻作亂的時候,每年朝廷每年撥給你治軍的銀子都去了哪兒?你們大肆徵收的糧食和銀兩都哪裡去了?”他絕美的鳳目,斜睨了一眼身旁桓青衣懷中的寶劍,繼而又道:“夜帝賜我的尚方寶劍還沒有收回,也曾言我在微服巡視途中,若遇大奸大惡——”
“王爺恕罪!王爺恕罪啊!……”趙勰伏在地上,連連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