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體裡有暴力基因,而我不想任何女人遭受到我母親一樣的遭遇。”他說完,輕輕一哂。
他掩飾得很好,好到教她看不出他的心在碎裂。
而弄弄雖看不出他心碎,但心口掩上陰霾。就算她喊過他千百次Hero,就算她幫他合理化對父親的那一刀,但他始終沒有放過自己……
輕咬唇,她忍不住握上他的手背,熟悉的溫暖再現。
“你從不生氣,你是好好先生。”她瞅著他說。
“那是因為我忍著。如果有一天,挫折的環境、憤怒的情緒,讓我控制不住了呢?”
那年,母親不斷對他說:其實啊,你父親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從不發脾氣,如果不是事事不順利……
假設母親沒有對他說謊,假設母親沒有被愛情矇住雙眼,那麼,“他”曾經也是某個女人眼裡的好好先生。
“不會的,我對你有信心。”弄弄握緊他的手,加重語氣道。
“情緒這種東西不是有信心就可以的。”夏雨莞爾帶過。再生氣,他都推不開她送上門的溫暖,接著,他對她伸出長手臂。
看見他的手,她想也不想,一路往他身邊爬去、枕上。
他是她的Hero,很久以前就約定好的,他會保護她,雖然她已經強到沒有人敢欺負。
“其實,我也不結婚。”他們是麻吉,他們是死黨,死黨就要做相同的事,有相同的感受和決定。
“為什麼?”
“運氣這種東西是會遺傳的,光看我母親就知道,不管嫁幾次,碰上好男人的機率是零,我才不要冒險把自己的人生投資在一個男人的身上,我要靠自己的雙臂撐起一片天。”說著,她拉高袖子,露出瘦削卻帶有肌肉的臂膀,證明她能做到。
他看了大笑。
“何況……”
“何況什麼?”
“你認為婚姻的本質是什麼?”
“什麼?”他猜,她又要發表謬論了。
“某種試圖改變的過程。”
“我不懂你的意思。”
“妻子試圖要老公戒菸、老公試圖要妻子出門別亂花錢;女人試圖要男人蜜語甜言,男人試圖要女人少用香水在身上畫圈圈,她試圖瞭解你不想告訴別人那一面,你試圖挖掘她不想被知道的那些;她試圖安排你未來的數十年,你試圖要她當良家婦女,放棄她過往的社交圈。你們從未真正喜歡對方,你們只是想像著一個完美的另一半,然後,試著將對方塑造成你要的那樣。”
“聽起來婚姻有點可悲。”
“可不是嗎?有一天,夫妻到餐廳為對方點一份餐點時,才發現自己為對方點的不是對方喜歡,而是自己喜歡的。”弄弄再舉證。
“試圖改變對方,會不會失去自己?”他反問。
“我認為會。我喜歡現在的自己,不想失去更不想被改變,所以……”
“我們都不要婚姻?!”夏雨接話。
弄弄用力點頭,點得頭髮都亂了。
他笑,她也笑,冷戰的事就此打住。
“Hero,你覺不覺得我們這樣子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弄弄問。
“你說是就是吧。”
“如果是的話,我覺得我們不應該這麼消極。”她擠擠鼻子。
“不然,要怎樣積極法?”
“一朝被蛇咬,與其怕井繩,倒不如立志當抓蛇人,抓蛇、殺蛇、玩蛇、吞蛇粉、吃蛇肉羹,完完全全把毒蛇玩弄在股掌間。”
她說得夏雨大笑不已。她靠近他的胸口,抱住他的腰,那句Hero不是隨口說說的,他真的是她的英雄。
“不生氣了嗎?”弄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