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渭水河畔還結著薄冰,賈詡跪坐在軍帳中擦拭董卓留下的青銅錯金刀。刀鞘上"太師親賜"四個篆字已然斑駁,帳外忽傳來樊稠粗糲的嗓音:"文和先生!李稚然又扣下我軍糧草!"
賈詡的手指在刀柄上一頓臉露不耐煩的神色。這已是本月第三次調停糧草紛爭,自攻破長安後,西涼諸將的貪婪像春草般瘋長。
掀起帳簾時,正撞見樊稠的親兵與李傕的飛熊軍劍拔弩張,兩撥人馬中間橫著三十車未脫殼的粟米——米袋上還沾著斑斑的血漬。
"樊車騎莫急。"賈詡的麈尾掃過糧車,驚起幾隻啄食的麻雀,耐著性子說道:"聽聞美陽城繳獲百車金銀,何不用來置換糧草?"
賈詡故意提高聲量,讓藏身箭樓窺探的李傕聽見。待樊稠罵罵咧咧離去,才轉頭對陰影處嘆道:"李將軍既至,何不現身?"
李傕從榆樹後轉出冷著臉:"先生總這般偏心。"
踢開腳邊半截斷箭,那是郭汜部將昨日射進他別院的箭書,上書"還我美婦"四字李傕對此不屑一顧。半月前劫掠郿縣時,郭汜看中的歌姬被李傕先一步擄走。
類似的事情發生的不少了。李傕、郭汜、樊稠等因爭功奪權,多次要打起來,在賈詡的全力周旋下,尚能一致對外。
可是現在這種不好的情況越來越頻繁,恰巧這時馬騰、韓遂來犯,賈詡想著趁機把最能打,也最能搞事的樊稠派遣出去對敵,應該能消停不少。
事實也不出賈詡所料,拿著賈詡給的計策,樊稠很快擊敗了馬騰、韓遂,西涼軍的勇武現在還是尚存的,很能打的。樊稠的鐵甲騎兵踏碎薄冰,將韓遂殘部逼入絕境。
當然,對陣的時候還是發生了一些讓賈詡沒預計到的小插曲。
兩軍陣前,韓遂突然單騎出列,扯開染血戰袍露出腰間鎏金酒壺:"樊阿多!美陽城下的馬奶酒,可還燙喉?"
見到那個酒壺,樊稠握韁的手青筋暴起,回憶起多年前年前風雪夜,正是這酒壺的主人分他半囊烈酒,才讓凍僵的西涼漢子活過美陽之戰。
樊稠掙扎許久,最終揮退弓弩手,目送三千羌騎遁入隴西群山,卻不知李傕的侄子李利正伏在亂石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戰後,長安未央宮的冰冷地磚上,李傕把玩著染血的玉璋。侄兒李利跪伏階前,聲音發顫:"樊稠私放韓遂,必存異心!"
殿角的青銅仙鶴燈忽明忽暗,映著李傕腰間新得的和田玉帶鉤。三日後樊稠奉詔入宮領賞,酒過三巡時屏風後刺出三柄環首刀,精鐵甲冑在利刃下如紙帛撕裂。
當樊稠的首級懸於宣平門時,郭汜正盯著食盒裡摻了砒霜的蒸餅,李傕送來的"賀禮"還散著詭異甜香。
"李稚然要毒殺我!"郭汜的咆哮震落簷上積雪。當夜北軍突襲李傕別府,搜出天子袞冕。
黎明時分,郭汜鐵騎撞破南宮朱雀門,將三公九卿捆作人牆;李傕則裹挾小皇帝,把匕首靠在小皇帝脖子邊劉協:"陛下若想活命,就下詔說郭汜謀反!"
十五歲的天子蜷在龍椅上,聽著宮外廝殺聲,想起初平四年李傕將他推入冰窖逼問某人下落的寒夜嚇的瑟瑟發抖。
賈詡的白髮在渭橋朔風中亂舞。一群帶不起的豬隊友讓賈詡心力憔悴,現在賈詡也不想管了,任由他去吧。
未央宮前殿的青磚地縫裡,凝固的血跡被宮人用香灰反覆擦洗,仍透出猙獰的暗紅。十五歲的劉協蜷縮在龍椅上,聽著殿外此起彼伏的廝殺聲。
轉眼,李傕的飛熊軍與郭汜的北軍已互相殘殺三月,朱雀大街兩側的百年槐樹全被砍作擂木,就是董卓當年從洛陽運來的銅駝,此刻正橫在光祿勳府前作路障。
"陛下,該用膳了。"老宦官捧著漆案的手在抖,盤中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