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笑著搖頭。
對於徐謙的這個態度,周都司忍不住了:“你笑什麼,莫非我說的不對?”
徐謙嘆了口氣,道:“大人說的對,其實也不對。大人可聽說過一句話,叫做一將功成萬骨枯嗎?”
周都司冷笑道:“我豈會不知?我本來就是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在宣府的時候……”
徐謙不等他回憶他往日的光輝經歷,又是嘆氣道:“其實兩國動兵,下頭計程車卒想要往上爬,就必須立功,立功就要殺人,殺的人越多,功勞便越大。士卒如此,我又何嘗不是如此?欽命讓我查商家查抄的事,你真以為就這麼簡單?你錯了,這是天子要殺雞儆猴,要殺一批陽奉陰違,殺一批不知厲害和好歹的人。我的前程就在這上頭,我現在便是一把刀,絕不能妥協,一旦妥協,那麼對天子又有什麼用處?天子富有四海,人人皆是他的臣子,他大手一揮,有的是人為他效命,卻又為何獨獨選中我?”
周都司呆了一下,他想不到在徐謙的心裡竟有這麼多打算。
徐謙繼續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淳安的這些人就是我的枯骨,他們礙著了我的前程,擋了我的去路,我為什麼要手下留情?我若是稍稍有一點動搖,只怕就要成為他們腳下的枯骨了,其實欽命下來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我絕不能做一個懦弱無為的書生,註定了我必須比別人更狡猾更狠辣,這即是天道,大道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即是如此。”
鄧健在旁忍不住道:“我自結識了徐兄弟起,就註定了要擔驚受怕,莫非這也是命?”
徐謙嗔怒地看他一眼,道:“成大事者,擔驚受怕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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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閣裡,大清早的時候,幾位閣臣便過了太極門,紛紛抵達這裡。
如往常一樣,大家進了並沒有急於辦公,大家閒坐吃茶,也不會談及公務,隨時等待宮中傳詔。
這是嘉靖年的規矩,當今皇上剛剛登基,正在奮發有為之時,幾乎每到卯時時分,便會傳大臣入東閣議事。
而如今大明朝內閣學士三人,首輔自是楊廷和,其次便是蔣冕、毛紀,楊廷和相貌端莊,儀態優美,可是偏偏謹身殿大學士蔣冕卻是身材肥胖,而武英殿大學士毛紀卻又身材矮小,三人年紀參差不齊,相貌差異也極大,性格各有不同,不過平時倒都能相互忍讓,因此頗能團結一致。
只是今日的氣氛卻顯得有些沉重,昨天的時候內閣就已經傳了許多彈劾奏書來,說來也奇怪,這麼多大臣彈劾的竟都是一個小小生員,而且此生員遠在杭州,按理絕不可能是萬眾矚目的角色,可是偏偏這徐謙硬是成了朝廷關注的焦點,不只是如此,彈劾的內容也尤為嚴重,擅調兵馬,誅殺朝廷命官,這樣的事和造反也沒什麼分別了。
內閣三位學士乍看了奏書,其實都覺得事情定有貓膩,所以並沒有急於決斷,而今日清早到了內閣,大家卻都各懷心事。
最終沒有忍住的是毛紀,毛紀性子有些衝動,不只如此,這件事還和他有些牽連,他現在兼著吏部左侍郎的銜,地方官員的功考歸他督促,而那浙江布政使汪名傳,上年是他親自褒獎過的,說此人奉公守法,兩袖清風,政績頗佳,給了一個上等的評價,並且命人將其記入邸報,以示嘉獎。
可現在汪名傳牽涉到了這麼大的案子裡,著實令毛學士很是尷尬,他看了楊廷和和蔣冕一眼,隨即微微一笑道:“一個生員怎麼就鬧出這麼大的事?哎……新皇登基,國家革除了弊政,又平反了冤案,反倒讓法令鬆弛起來,小小生員擅自調動漕軍,還誅殺大臣……”毛紀說到這裡便搖頭,痛心疾首地道:“漕軍是什麼?漕軍關係著漕軍安危,牽扯到了稅賦、糧草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