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琦搪塞,很是為難的樣子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非刑官,並不曉得裡頭的關係,這個案子很是複雜,此前並沒有太多的先例,因此要量刑,非要斟酌商量才是,如此才能做到公允。”
這本來就是欺負徐謙是外行人,反正徐謙只是一介書生,隨便糊弄一下也就過去了。
至少朱琦是這樣想的,誰知道他又一次算盤落空。卻聽徐謙自信滿滿地道:“這有何難?你們沒有先例,學生這兒卻有,不知大人可否聽徐生舉證嗎?”
朱琦已經接近崩潰,論罪的時候被這廝牽著牛鼻子走,朱琦要說東,他偏要說西,結果屢屢被這廝強詞奪理,順著你就順著你吧,你這廝居然還當堂打人,打了人不追究你,你居然連量刑都要插一腳,這還有王法,還有天理嗎?
他心裡冷笑,心裡想,老夫就不信了,你一介書生還能連刑名都懂,且看你怎麼說。
朱琦勉強點頭,道:“本官不妨聽你一言,但是你卻要謹記,不可造次,更不可將刑名當作兒戲。”
徐謙滿心歡喜地道:“這是自然。”
其實事情到這個地步,許多人對汪峰已經不抱希望,大家都知道,汪峰完了,而這徐謙卻趁著這次機會大放異彩,讓許多人想著都有點難受。現在徐謙一專多能,居然說自己刑名都懂,便有人忍不住冷笑,尤其是那些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更是嗤之以鼻,刑名二字說來容易,可要精通卻是很難。若是尋常的小案子,倒是無所謂,外行人照本宣科也還勉強能應付,可是一旦涉及到了複雜的大案子,卻不是照本宣科就可以的,這徐謙不過是一介書生,非要把這東西攬在自己身上,便有人忍不住想看徐謙的笑話。
便是嘉靖皇帝,此刻也不由愕然,徐謙是什麼人,他當然清楚,你要說徐謙嘴皮子厲害,嘉靖是認的,可要說徐謙懂刑名,那才見鬼了,這廝文章說得倒是花團錦簇,刑名嘛……嘉靖暗暗搖頭,連他都不太肯信。
所有的眼睛都看向徐謙,徐謙也不客氣,他的袖子彷彿是百寶袋,這一次他又掏出一本簿子,只不過這簿子和方才的不同,讓人在第一眼就覺得有點兒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接下來,有人忍不住顫聲道:“是……大誥……”
一下子,所有人都驚呆了,一本大誥,原來就是這徐謙所謂的‘刑名’。許多人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真恨不得跳出來罵一句坑爹。
這時卻見徐謙一本正經地道:“這是太祖皇帝頒發的大誥,裡頭有的是量刑的證據,比如這一條,凡有殘暴官吏滋擾百姓,貪墨錢財者,超過六十兩以上銀子者,立殺!還有這兒,若有官員不謀其政者,剁足!是了,這裡還有,私德有虧者,抽筋!大人,裡頭還有許多量刑的例證,大人不妨依據大誥,立即量刑,以明正典刑,安撫人心。”
朱琦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這……這就好像東漢末年,有人拿出大漢的律法來行使權利一樣。雖然大明朝依然在延續,可是這種延續只是皇朝血統的延續而已,治國的理念,治國的方針其實早就面目全非。
徐謙見朱琦一副不肯的樣子,忍不住皺眉,道:“大人為何不發一言?怎麼,大人難道認為太祖皇帝的大誥不能拿來量刑?若是如此,這倒是奇了,莫非學生見的不是大明朝的官,站著的,不是大明的朝堂?我常常看到邸報之中廟堂上諸公的高論都是說祖制不可違,這大誥想必也是祖制,既是如此,何以大人對此不屑於顧,莫非大人……”
說到這裡,朱琦已經感覺自己要瘋了,到了這個份上,朱琦想哭的心都有了。
朱琦幾乎能想象得出,這莫非後頭肯定又是大逆不道的話,徐謙有什麼說什麼,反正習慣了胡說八道。可是他不一樣,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若是被這徐謙堂而皇之的潑髒水,這臉往哪裡擱?他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