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收起原本的自負真情實感關心起她的意願來,時櫟沒有動容,只覺得詭異。默了片刻,她沒有正面回答:「有點累。醫生讓我靜養。」
他輕點了下頭,隔了半晌,又低聲道:「我們很久沒有這麼坐在一起安靜說話了。」
「從我來找你那天開始,我們之間就一直劍拔弩張的。」他自嘲地低笑了聲。
時櫟抱著手臂看著眼前的人,沒說話。
「我有時候想,這半年時間我是不是錯過太多了。」他抬眼,對上她的視線。大抵是因為他身後的夜色太深重,將人都恍惚映出幾分落寞來。
時櫟平靜看著,內心毫無波動。
氣氛無聲地沉寂著,半天,對方又開口:「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抽菸的?」
「車禍之後。」
「又什麼時候不愛吃甜的,喜歡吃辣了?」
「人本來就是一直在變的。」時櫟不想再回答他類似的問題,淡淡把話題推了回去,「你也變了啊。」
他笑了下,低頭給自己倒酒:「是。」
「我總說重新開始,可能只是我一個人不想面對。」
他抬起頭,神色平和異常:「我們不可能再重新開始了吧?」
時櫟不確定他這番話的真實意圖,是試探,還是陳述。她沒有答話,默了少頃,淡聲反問:「怎麼樣是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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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嶺無聲看著眼前的人。
酒精對於他的作用並不強烈,但這一刻他卻突然在她的問題下感到茫然。他們之間這十幾年,究竟怎麼樣才算是重新開始?
回到上一次吵架的時候嗎?明明是他對不起她,是他叫她徹底失望,就算是她當時執意要走,他怎麼能真就讓她這麼走了呢?
還是回到那一次,她無意間在他手機上看到封老與他提起結婚之事,她誤會了那個結婚物件是她自己,之後的幾天裡都滿心歡喜,還暗暗跟他講起來別人的婚禮。那時的他既不能去違逆長輩,也不敢主動跟她說出實情,他看著她眼裡的溫柔憧憬,無比痛恨自己的無用和膽怯。
再或者回到十四年前?如果他當初沒有回到封家,他們會一起考學,去別的城市,他不會經商,她也不會進娛樂圈,他們會像普通人一樣工作、結婚、生子,買一個帶花園的房子,再養幾隻貓。晴天的時候他會在花園裡教孩子拉琴,小提琴入門很難,小孩子多半會沒有耐性,但他也肯定是捨不得太嚴厲的。陰天的時候他們可以抱著貓在房間裡看電影,旁邊開著暖風扇,她淚點很低,眼淚滴到貓身上一圈圈暈開來的畫面想想他都忍不住翹起來唇角——
他回過神來,忽然覺得無比空蕩。
那些最簡單的,是他畢生最渴望的,也是他永遠也得不到的。
「我很久以前想像過我們的孩子。」許久之後,他終於低著聲音開口。
「如果是女孩兒,肯定跟你一樣漂亮,性格就不知道會像誰了。我還想了很遠,想讓她去學小提琴,後來想想還是要看她自己喜歡,她要是不愛安靜,去學個舞蹈或者運動也好。」
「男孩子的話,我希望他活潑開朗一點,能哄你開心,別像我一樣,總是把情緒和壓力都壓到你身上。」
時櫟抬眸看著眼前的人。燈光在他臉上投下來一層淺淡陰影,襯得輪廓清晰又陰鬱。
「他沒來的時候我想了很多,可是他真正來的時候,我什麼也沒有做,連留住他都沒有。」
「你應該恨我。」
兩人沉默著相視。
時櫟的神色深了深。她也說不清這一刻忽然複雜的心緒是為何,這些話本也不是說給她聽的,但真正該聽的人卻陰差陽錯地因為他而永遠也聽不到了。理性上講她應該是覺得諷刺,可此刻坐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