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多多少少也養了些牲口。
封城的冬天寸草不生,想要家裡的牲口們度過這個漫長的冬季,入了秋,農戶們就得開始給它們準備過冬的草料。
耽誤兩天,能少割不少草呢。在這個年代,牲口可是一個農村人家中最大的財產了。因此有意見的不止是齊大行一個。
齊休鵬混在人群中,從兜裡拿出牡丹煙散給面色不悅的長輩們散煙。
“實在是不好意思,但我二叔家的情況大家也知道,辛苦大家了。我奶在家殺了雞,等會兒大家夥兒上山,無論有沒有訊息,都到我家吃飯。”齊休鵬才二十歲,卻十分會做人。
又是散煙,又是說殺雞請吃飯的,大家再大的火氣也沒了。畢竟整個小南岔村都是一個姓一個祖宗的,他們再不滿也不敢真的不來幫忙。
這種事情都是相互的,他們今天去找齊大山,等以後出了事情,村裡人也會幫他們。都是人情社會。
一行人上山,顏絮照舊跟著,紅花嬸子等人拿著鐮刀開始下地幹活兒。
桑時清幾人來小南岔的目的不是跟村民們找人的。
在來的時候,彭記者和章攝像已經把此次採訪的主題定為了秋收。紅花嬸子一家今天要去地裡割穀子(小米)。
彭記者和章攝像已經決定就跟著她們採訪了。
紅花嬸子從來沒想過自己會上報紙呢,歡喜得跟什麼一樣,在鏡頭前羞澀又拘謹,但在談起今年的收成時,還是笑紅了臉。
章攝像除了帶照相機,還帶來了攝像機,彭記者在採訪紅花嬸子以及小南岔的村民時,他便扛著攝像機拍攝像,桑時清一邊想著怎麼把齊大山被殺害丟屍入糞坑的事情袒露出來,一邊在邊上飛快地記錄彭記者他們的採訪內容。
雖然桑時清到現在也沒想明白為啥有攝像有記者了還要一個記分員。但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該做的事情桑時清還是做得一絲不苟的。
在地裡幹到了中午兩點,一行人準備回家吃飯。齊大柱等人上山剛剛回來,大家聚在顏絮家的院子裡說話。
彭記者過去採訪他們,桑時清等人也跟上,被採訪者的男人們十分不好意思,但在彭記者的詢問下,還說了自己對未來的展望。
齊大行尤其善言,他在鏡頭面前臉上掛著羞澀的笑容:“我希望年年都風調雨順,我們多賺點錢,也希望國家繁榮昌盛,作奸犯科的人少一點。”
桑時清在齊大行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了一眼齊休鵬,齊休鵬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採訪告一段落,桑時清說要上廁所,顏絮有一瞬間緊張,但很快面色如常地給桑時清指了位置。
這個年頭的廁所都是旱廁,十分臭,顏絮家的旱廁還特別黑,此時明明是中午,到了這裡,也跟黑夜似的,伸手不見五指。
桑時清在這一刻,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齊大山的屍體在這裡面泡了那麼多年也沒有被人發現了。
她屏著呼吸,拿出包裡的手電筒往旱廁的隔板往下看。
在看到底下那個漂浮起來的人影時,桑時清的恐懼達到了頂峰。外面有輕而緩的腳步聲傳來,她強忍著害怕,立馬關掉手電筒,從包裡拿出準備好的水杯,擰開蓋子緩慢的倒入底下。
眼瞅著差不多了,她把蓋子擰回去,幾十秒後,她推開旱廁的門,走了出去。
一出門,她就看到了等在門外的顏絮。